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冷凝如萬載寒冰,俊美無儔的容顏看不出分毫情緒,唯獨那雙深若寒淵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幾不可查的漣漪,是被道破行藏後的微微波動?亦或是其他?
他步履從容,似閒庭信步,冰封的氣息無聲鋪展,所過之處,連庭院流淌的月輝都仿佛被鍍上了一層薄薄的清霜。他徑直走向寒玉桌,在雲凝對麵——重雲剛剛起身的那張凳子上,自然地坐了下來。位置精準,分毫不差。仿佛他本該在此。
他並未說話,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提起桌上那精致溫潤的白玉壺。壺內,並非尋常之水,而是由月魄精華與萬年雪峰靈髓在秘法中溫養千年方成的“玉髓瓊華露”。
冷冽的寒息自壺身彌漫開,與君墨寒本身的氣息完美相融。他動作流暢優雅,沒有看雲凝,隻是安靜地為她自己麵前那盞月華玉杯斟滿。清澈微藍的瓊漿落入杯中,散發著清冷純淨、能滌蕩神魂的異香。
斟滿後,君墨寒自己也取了一隻空杯,同樣斟滿。
整個庭院陷入一片奇異的寧靜之中。
雲凝看著杯中清冽的瓊漿,又抬眸看向對麵那張冷漠依舊,卻在此刻顯得格外安穩沉靜、並未試圖言語解釋或質詢的臉龐。
良久。
雲凝緩緩端起那杯君墨寒親手斟滿的玉髓瓊華露。
她沒有喝,隻是端在手中,感受著那沁人心脾的冷香與杯中瓊漿輕蕩的觸感。月華籠罩著她絕世的容顏,她的目光越過玉杯,落向遠方南宮帝族那燈火交織、仙氣氤氳的連綿宮闕殿宇,最終投向浩渺深邃的星海蒼穹。
在君墨寒沉靜的陪伴下,在滿園清冷的月華裡,這位曆經萬載滄桑、剛剛卸下部分枷鎖的帝尊,周身冰寒的氣息無聲流轉,如同冰川下的暗河,雖未融化封凍萬年的表麵,卻已悄然活絡了其下廣袤的水域。
而在方才那場足以令諸天星辰沉默的“清場”之後,帝凰殿前彌漫的沉重威壓並未完全散去。重雲決絕離去的破碎感,君墨寒沉默降臨的清冷,與庭院永恒的星輝交織成一片難以言喻的複雜氛圍。林小婉如同一個誤闖入神戰間隙的小小浮塵,僵立在原地,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她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掙脫束縛。剛才那番直指本心的決絕問答,那一瞬爆發的帝尊怒意與守護誓言,還有那離去前如同燃燒儘一切的魔尊背影,都遠超她能理解和承受的極限。
在這方帝星城最核心的區域,在這位令萬界仰望的雲凝帝尊麵前,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帝尊”二字的分量——不僅僅是不敗的力量,更是洞悉人心、俯視命運的至高權柄與深不可測的心海波瀾。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水銀。林小婉感覺自己每一寸皮膚都在承受著無形的壓力,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那個灰撲撲、裝著全部家當的行囊布包,粗糙的布料成了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真實”,那冰涼的暗黃星河命牌隔著布料硌著掌心。
她深吸了一口氣,胸腔裡灌滿了那足以滋養道基的濃鬱靈氣,試圖壓下翻湧的恐慌。無論如何,自己站在這裡的原因清晰無比。她將散亂的目光投向寒玉桌旁那個籠罩在月華中的身影——她此行的終點,也是未來的起點。
林小婉深吸口氣,竭力穩住發軟的膝蓋,抬步,向著寒玉桌前的方向鄭重地、一步一頓地走去。就在她距離寒玉桌大約五步之遙,雙手交疊在胸前,腰身開始彎下,準備行一個最鄭重、最虔誠的晚輩弟子大禮時——
“無需拘謹。”
一個清泠如山澗融雪、卻又帶著難以言喻柔和力量的聲音,如同輕柔的月紗拂過心田,瞬間驅散了她心頭的萬般沉重與驚惶,也恰到好處地打斷了她即將完成的叩拜動作。
林小婉猛地抬頭,對上了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並非傳言中能凍結星河的絕對冰寒,此刻在她望來的瞬間,清澈銀白的瞳眸深處,倒映著整個庭院流淌的柔美月華,流轉著一絲近乎…懷念與溫和的奇異光彩,仿佛穿透了時光的塵埃,看到了某個遙遠模糊的影子。
雲凝的目光落在林小婉身上,帶著平靜的審視,卻無絲毫居高臨下的壓迫。她的唇角甚至勾起了一個極其細微、幾乎無法察覺的弧度,如同冰層下悄然化開的暖流,雖細微,卻讓那張完美到令人窒息的清冷臉龐瞬間生動了幾分。這極其罕見的細微表情變化,宛如寒冬暖陽,足以令目睹者心神搖曳。
“叫你來,隻是單純的想見見你。”
輕飄飄的一句話,蘊含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如春風拂過冰湖,瞬間融化了林小婉緊繃的神經和所有的猜疑揣測。
然而,還不等林小婉因這份突如其來的溫和而放下心中大石,另一道視線便無聲無息地籠罩而來。冰冷、沉靜、如同萬載寒冰般毫無情緒波動的目光,自雲凝帝尊身側那位沉默如雕塑的帝袍男子——君墨寒眼中投射過來。
這位神尊的存在感極其矛盾。他坐在那裡,仿佛收斂了自身所有的鋒芒,卻像一塊無形的萬載玄冰沉入心湖,冰寒刺骨的窒息感瞬間攫住了林小婉,讓她剛剛平複的心跳再次瘋狂擂動,冷汗不受控製地滲出鬢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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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被兩大帝尊平靜地注視!哪怕沒有一絲威壓釋放,那種源自生命層次與無上境界帶來的絕對壓迫,也足以讓任何大羅境修士魂飛魄散!
林小婉隻覺得頭皮轟地一下炸開,仿佛有億萬根冰冷的鋼針同時刺入神魂,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在這一刻驟然凍結!她臉色唰地變得慘白,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發顫,連抬頭看向對方都成了難以完成的任務。她拚命壓製著轉身逃走的衝動,指尖死死掐進掌心,依靠刺痛強迫自己站穩。
將小丫頭瞬間慘白如紙、額頭冒出細密冷汗、連呼吸都艱難的樣子看在眼裡,雲凝幾不可察地輕輕蹙了下眉尖,不是不悅,更像是帶著一絲了然與無奈。
“墨寒。”她並未轉目,隻是極輕極淡地喚了一聲。
坐在她身側君墨寒,那雙冰封萬界的寒眸幾不可見地微斂了一瞬。隨著這微小的動作,那彌漫在空氣中、無形無質卻足以凍結心魂的刺骨寒意驟然消退,如同被某種更高層次的力量悄然抹去。
林小婉周身壓力一鬆,幾乎要癱軟在地,胸口劇烈起伏著,貪婪地喘息著那瞬間變得“溫暖”的空氣,後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裡衣。
雲凝的目光重新變得溫和而平視,落在林小婉身上,帶著一種追憶時空流逝的淡然:
“看著你,就在想……”她的聲音很輕,仿佛在對身邊人說話,又仿佛隻是自言自語,
“這諸天浩劫,紀元輪回,似乎也並非一成不變的絕望。有時它卷起的微瀾,竟也能將一個看似普通的小家夥,送到本尊眼前。”
她的聲音裡難得帶上了一絲極淺的、屬於常人的感懷,“時間,過的可真快。”
這話語並非施舍憐憫,更像是對某種命運軌跡的確認。
隨即,雲凝神色一整,那絲微弱的感懷褪去,重新顯露出屬於帝尊的威嚴與不容置疑的承諾。她右手伸出,白皙纖細的食指在身前隨意地輕輕一點。
嘶——
一點璀璨到極致又柔和到極致的銀芒自她指尖綻放。如同從皓月中剝離下最純淨的一縷光華,銀芒在虛空中飛速拉伸、凝結,最終化作一枚簡約古樸到極致的指環,懸浮於林小婉麵前。
指環非金非玉,材質如同最上等的月魄寒晶,內裡流淌著凝練如實質的液態銀輝,散發出一種沉靜、浩瀚、滋養萬物的磅礴生機與大道真意。僅憑外泄的這點氣息,林小婉便感覺方才的心神消耗、甚至一些極細微的道基本源之傷,都在飛快平複。這戒指本身,便是無價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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