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軀》第十七章再相逢
百萬支票貼身收好,並未在陳墨心底掀起太多波瀾,更像是一把冰冷的鑰匙,打開了通往資源世界的第一道鎖。他並未立刻離開潘家園這片藏魚龍混雜之地。相反,他放緩了腳步,目光如同無形的探針,更深地紮入這片喧囂的泥沙之中。
胸腔內,龍珠搏動沉穩,那縷新生的龍元如同溫潤的溪流,在裂痕間緩緩流淌。它帶來的不僅是力量感,更是一種對“氣”的敏銳直覺。陳墨的感知不再局限於視覺聽覺,而是嘗試捕捉著空氣中、物件上那些極其微弱、常人難以察覺的能量波動——或溫潤如春水,或熾烈如星火,或陰寒如冰窟,或腐朽如敗絮。
他穿梭在更偏僻、更不起眼的攤位間。那些堆滿生鏽銅錢、破舊木器、缺角瓷片的地攤,在大多數人眼中是純粹的“垃圾場”,卻可能是歲月沉澱最深、意外最多的角落。攤主們也多是些神情木訥、眼神渾濁的老人,或油滑中透著精明的中年漢子,遠不如主乾道上那些攤主能說會道。
陳墨在一個堆滿雜項的小攤前蹲下。攤主是個裹著舊棉襖、縮在矮凳上打盹的老頭,對生意似乎漠不關心。陳墨的目光掃過那些蒙塵的銅煙嘴、開裂的竹雕筆筒、褪色的繡片,最終落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一塊拳頭大小、灰撲撲、形狀不規則的石頭,表麵粗糙,布滿苔蘚似的汙痕。
龍珠的搏動,微不可察地快了一絲。不是對靈蘊的渴望,而是一種…奇異的共鳴?那石頭內部,似乎蘊藏著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土行之氣,沉重、凝實、帶著大地的脈動。這種氣息對滋養龍珠作用不大,卻隱隱勾動了玄淵記憶深處某些關於煉器、布陣的殘片。
“老板,這個怎麼賣?”
陳墨拿起那塊石頭,入手果然沉重異常,遠超同等體積的普通石塊。
老頭掀開眼皮瞥了一眼,渾濁的眼裡沒什麼波瀾,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
“三十?”
陳墨試探。
老頭沒說話,隻是微微點了下頭,又閉上了眼,仿佛三十塊和三百塊對他來說並無區彆。
陳墨爽快地付了錢。這塊蘊含精純土行氣的“地脈石”,價值絕非三十塊可比。他將石頭揣入隨身布袋,起身時,眼角的餘光瞥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趙靜怡。
她獨自一人,依舊穿著那身素淨的白色連衣裙,正站在一個專賣老舊書刊字畫的攤位前,微微踮著腳尖,專注地看著掛在最上方一幅泛黃的卷軸。陽光穿過棚布的縫隙,在她柔順的發絲上跳躍。周圍人來人往的喧囂,似乎都被她身周一層無形的寧靜氣場所隔開。
陳墨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敏銳的感知讓他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的“聯係”——源自她懷中的錦盒,更準確地說,是錦盒裡那塊古玉核心處,被他龍元浸染過的那一小片區域。一縷幾乎淡不可察的溫潤氣息,如同無形的絲線,正極其緩慢、自然地縈繞在她捧著錦盒的雙手周圍,絲絲縷縷地滲入她的指尖。而她似乎對此毫無所覺,隻是專注地看著畫軸,眉頭微蹙,像是在努力辨認畫上模糊的題跋。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花哨襯衫的身影風風火火地撥開人群擠了過來,手裡還拿著兩串紅得發亮的冰糖葫蘆。
“靜怡!你怎麼跑這兒來了?讓我一頓好找!”
趙塵羽的聲音帶著慣常的爽朗,將一串糖葫蘆不由分說地塞到妹妹手裡。
“嘗嘗,剛蘸的,脆得很!”
他順著妹妹的目光看向那幅畫,“嘖,這破畫有什麼好看的?都糊成一團了。”
趙靜怡接過糖葫蘆,並未立刻吃,隻是無奈地看了哥哥一眼,輕聲道:“哥,這是幅明人仿宋的《秋山問道圖》,雖非名家真跡,但筆意尚有可取之處,題跋也……”
“得得得,你說了算。”
趙塵羽對妹妹的“專業意見”顯然興趣缺缺,目光隨意一掃,卻正好看到了幾步外正欲轉身離開的陳墨。
“喲?陳墨兄弟!”
趙塵羽眼睛一亮,立刻揚聲招呼,幾步就跨了過來,臉上帶著毫無城府的熱情笑容,“緣分啊!剛分開沒多久又碰上了!怎麼,又淘到什麼好玩意兒了?”
他自來熟地拍了拍陳墨的肩膀,目光卻銳利地掃過他略顯空癟的口袋和那個不起眼的布袋。
陳墨停下腳步,神色平靜:“隨便看看。趙少好興致。”
“嗨,陪老爺子來這邊兒會個老友,順便溜達溜達,讓這丫頭自己逛,一轉眼就跑沒影兒。”
趙塵羽笑著解釋,隨即話鋒一轉,帶著點促狹,“兄弟,你這‘隨便看看’,可是有點深藏不露啊。剛那塊玉,轉手就讓我家老爺子讚不絕口,說那金絲紋理韻味,沒個幾百年的盤玩養不出來,偏偏又帶著點新玉的活氣兒,怪得很,也妙得很!靜怡也寶貝得不行。”
趙靜怡此時也走了過來,抱著錦盒,對陳墨微微頷首,算是再次打過招呼。她清澈的目光落在陳墨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