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井的鐵鏈發出鏽蝕的摩擦聲,阿坤攥著鐵欄杆的手沁出冷汗。轎廂停在三樓與四樓之間,半懸著,底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隱約飄來股像爛蝦混著鐵鏽的腥臭味。他咬咬牙,踩著轎廂頂的鋼梁爬上去,靴底碾過層黏膩的東西,低頭一看,是片暗紅色的黏膜,像剝下來的人皮。
四樓的走廊比樓下更暗,天花板的吊燈碎了大半,隻剩根裸露的電線垂著,時不時爆出點藍火花,在牆上投下扭曲的影子。空氣中的腐臭味濃得化不開,吸進肺裡像吞了口爛泥,嗆得阿坤直咳嗽。
“他媽的……這地方到底死了多少人。”他罵了句臟話,從背包裡摸出個防毒麵罩戴上,可那股臭味還是鑽縫似的往裡滲,帶著股甜膩的腥,像是某種東西腐爛到極致的味道。
地麵上積著層半透明的粘液,踩上去“吱呀”作響,鞋底黏在上麵,每走一步都要費儘力氣。阿坤低頭踢了踢,粘液裡混著些白色的碎塊,仔細看像指甲蓋,還有幾縷黑色的毛發,纏在一塊兒,像團浸了水的毛線。
“屍水……肯定是屍水。”他喉嚨發緊,想起沈瑤說的“零件”,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三天前躲進暗格時,他確實在西廂房見過類似的粘液,當時還以為是漏的雨水,現在想來,那分明是……
身後突然傳來“沙沙”的摩擦聲。
很輕,像有人拖著濕衣服在走路。
阿坤猛地回頭,手電光掃過走廊儘頭的陰影。那裡堆著些蒙著白布的東西,輪廓像人形,白布被粘液浸得半透明,隱約能看見底下鼓起的弧度,像塞滿了什麼。
“誰?”他摸向腰後,那裡彆著把短刀——不是莉莉那把塗了藥的,是他自己藏的,刀鞘上刻著道符咒,是從某個死在血門裡的老道身上扒來的。
摩擦聲停了。
隻有電線爆出火花的“劈啪”聲,還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在麵罩裡悶成一團白霧。
阿坤咽了口唾沫,繼續往東走廊走。那裡是他之前偵查好的,有間掛著“道具維護室”牌子的房間,門鎖是壞的,裡麵堆著些舊木箱,最適合藏東西。他得在莉莉找到他之前,把碎片轉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腳下的粘液越來越厚,已經沒過了腳踝,走起來像陷在爛泥裡。手電光掃過牆壁,上麵有片深色的汙漬,形狀像隻手掌,五指張開,指縫裡還沾著些白色的碎塊——和粘液裡的一樣。
“媽的……”阿坤加快了腳步,靴底的摩擦聲在寂靜裡格外刺耳。他總覺得背後有人盯著,那目光像冰錐,紮得他後頸發麻。
走了約莫十幾步,離東走廊的拐角還有一半距離時,身後的摩擦聲又響了。
這次更近了,就在他身後三米遠的地方。
帶著股濃烈的腥甜,像有人把腐肉湊到了他脖子後麵。
阿坤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沒回頭,猛地矮身,同時抽出了後腰的短刀。可手腕剛抬起,就被什麼冰冷的東西纏住了——滑膩膩的,像條浸了屍水的蛇。
“嗬……”
一聲模糊的氣音從背後傳來,帶著股腐臭的熱氣,噴在他的後頸上。
阿坤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能感覺到那東西的“手”正順著他的胳膊往上爬,冰冷的粘液浸透了衣袖,貼在皮膚上,像無數隻小蟲子在爬。
“滾開!”他嘶吼著,用儘全身力氣往前撲。
纏住手腕的東西鬆了下,阿坤趁機翻滾到旁邊,手電光掃過去的瞬間,他看清了那東西的模樣——
沒有臉,或者說,臉被一層濕漉漉的黏膜蓋住了,隻在眼睛的位置有兩個黑洞,正往外淌著粘液。它的身體像團融化的蠟,黏糊糊的,四肢的輪廓模糊不清,拖著長長的粘液,在地上留下條猙獰的痕跡。
是那個第一天就該消失的老木工!阿坤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記得這人,總穿著件藍色工裝,手裡拿著把锛子,失蹤前還跟他說過“四樓的木頭會吃人”。
老木工或者說,變成鬼的老木工)緩緩抬起“手”,那團模糊的肉裡伸出幾根白色的骨茬,像沒長好的爪子,朝著阿坤抓來。
阿坤知道短刀對付不了這東西,他猛地從懷裡掏出個黑布包,扯開繩結——裡麵是塊巴掌大的銅鏡,鏡麵邊緣刻著密密麻麻的符咒,中央嵌著顆暗紅色的珠子,像凝固的血。
這是他的鬼器,“血蝕鏡”。
激活的瞬間,銅鏡發出刺目的紅光,中央的血珠像活過來似的,開始旋轉。阿坤的嘴角立刻溢出血絲——這鬼器威力極大,能照散陰物的形體,但每次使用,都會反噬使用者的精血。
“去!”他咬著牙,將銅鏡對準老木工。
紅光掃過的地方,老木工身上的黏膜瞬間冒煙,發出“滋滋”的聲響,像被潑了硫酸。它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身體開始萎縮,那些模糊的輪廓漸漸消散,最後變成一灘冒著泡的粘液,滲進了地板的縫隙裡。
摩擦聲消失了。
阿坤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喉嚨裡腥甜翻湧,剛想擦掉嘴角的血,卻發現手心的銅鏡燙得驚人,中央的血珠黯淡了不少,邊緣的符咒也開始褪色。
“代價……又是代價……”他低聲咒罵著,將銅鏡裹回黑布。這已經是第三次使用了,再用一次,他恐怕就要被這鬼器吸乾精血,變成走廊裡的一灘粘液。
可他沒得選。
沈瑤在騙他,莉莉要殺他,傀儡師等著拿他當零件,這扇血門裡,到處都是要他命的東西。
阿坤扶著牆站起來,腳踝的粘液已經開始發臭,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麵蠕動。他看向東走廊的拐角,那裡的黑暗濃得像墨,仿佛藏著更多雙眼睛,正等著他自投羅網。
但他必須走下去。
碎片還在道具維護室的木箱裡,那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阿坤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裡的腥甜,拖著受傷的腿,一步一步,走進了東邊的走廊。
粘液沒過了小腿,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腐爛的內臟上。手電光在前方搖曳,照亮了一扇扇緊閉的門,門後隱約傳來“哢噠哢噠”的聲響,像有人在用锛子鑿木頭,又像在……敲骨頭。
他知道,這隻是開始。
四樓的“東西”,不止老木工一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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