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寒冰穀。
氣氛,有些微妙。
劍一斬殺了那兩個偷襲的宵小之後,便如同一尊門神,持劍靜立在一旁,為雀幽和藍夢蝶護法。
他身上那股純粹到極致的劍意,如同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險,都隔絕在外。
藍夢蝶盤膝而坐,一邊煉化著丹藥療傷,一邊悄悄打量著不遠處的兩人。
她心中,依舊是波瀾起伏,難以平靜。
一個,是執掌詭異死寂異火,實力深不可測的黑紗女子。
一個,是劍道通玄,殺伐果斷,戰力強大的青衣劍客。
而這兩人,竟然都隻是顧少熵的追隨者。
那個男人,到底有著怎樣的魅力和手段,才能讓這等驚才絕豔的人物,心甘情願地追隨左右?
她又想起了在多寶城初見時的場景。
那時的顧少熵,雖然也展露出了不凡的天賦,但與現在這般,宛若天上皓月與地上熒光,不可同日而語。
這才過去多久?
他不僅自己成長到了讓整個天元域都為之側目的高度,連身邊的人,都變得如此恐怖。
藍夢蝶心中,不禁生出一絲苦澀。
她自以為得了“玄冰離火”的機緣,又有家族海量資源支持,修為一日千裡,已經算是天之驕女。
可與這些人一比,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呼……”
半個時辰後,雀幽率先結束了調息。
她周身繚繞的黑霧,變得更加凝實,那雙透過黑紗望過來的眸子,也恢複了往日的清冷。
她看了一眼還在療傷的藍夢蝶,又看了看旁邊一動不動的劍一,淡淡開口:
“走吧,去找他。”
“嗯。”
劍一惜字如金,點了點頭。
兩人沒有任何拖泥帶水,起身便準備離開。
“二位請留步!”
藍夢蝶見狀,連忙站起身,顧不得傷勢還未痊愈,對著兩人盈盈一拜。
“今日救命之恩,小女子沒齒難忘。不知可否有幸,與二位同行一段?”
她的聲音溫婉動聽,姿態放得很低。
這龍脈古地,危機四伏,遠比她想象的要危險。
那兩個偷襲者,實力並不算頂尖,但行事卑劣,若非劍一及時趕到,她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若是能與這兩位強者同行,安全無疑會得到巨大的保障。
雀幽腳步一頓,黑紗下的眉頭,微微蹙起。
她本能地,不喜歡和外人同行。
尤其是,她能感覺到,這個女人,似乎和顧少熵關係不淺。
一種莫名的情緒,讓她有些排斥。
然而,她還沒開口,一旁的劍一卻率先說話了。
他那乾澀的聲音,依舊不帶絲毫感情。
“你,太慢。”
言下之意,你會拖累我們。
簡單,直接,傷人。
藍夢蝶的俏臉,微微一白,笑容僵在了嘴角。
她沒想到,對方會拒絕得如此乾脆。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化作一聲苦笑。
是啊。
自己身受重傷,修為也隻是元丹境四重天。
而眼前這兩人,任何一個,都有著準驕陽級的戰力。
自己,確實是個累贅。
“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藍夢蝶黯然地低下了頭。
看著她那失落的模樣,雀幽心中那絲莫名的排斥感,不知為何,忽然消散了些許。
她想起了在東山城外,顧少熵贈予自己千年地心火蓮時,所說的那番關於“陰陽輪轉”的話。
又想起了不久前,自己與藍夢蝶聯手,兩股截然相反的異火之力,竟是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藍夢蝶的異火,名為玄冰離火,看似冰冷徹骨,實則至陽至剛。
或許……
沉吟片刻,她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的火,不錯。”
這突如其來的誇獎,讓藍夢蝶猛地抬起頭,有些錯愕地看著她。
“此地龍氣狂暴,怨念叢生,於我等異火修士而言,如履薄冰。”
雀幽緩緩說道:“你我異火,一陰一陽,一死一生,若能同行,相互映照,或許,能有意外之效。”
她沒有說得太明白,但藍夢蝶冰雪聰明,瞬間便領會了她的意思。
她是在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也是在為她們的同行,找一個合理的,對自己也有利的理由。
“多謝仙子!”
藍夢蝶眼中,重新亮起了光芒,她連忙再次行禮,心中充滿了感激。
雀幽微微頷首,算是應下。
隨即,她看向劍一,淡淡道:“你若嫌慢,可自行離去。”
劍一:“……”
他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雀幽,又看了一眼藍夢蝶,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他此行的任務,除了找顧少熵,還有保護同伴。
既然雀幽決定帶上這個“累贅”,他自然也不會反對。
於是,這支由兩女一男組成的奇怪隊伍,便正式成立了。
……
另一邊。
一片插滿了無數斷劍的殘破廢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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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仿佛是一片上古時期的劍塚。
每一柄斷劍,都散發著或淩厲,或霸道,或無情的衝霄劍意。
雲天宗首席,天劍峰劍子,李淳風,正靜立於劍塚的中央。
他閉著雙眼,周身“太上忘情”的劍意流轉,感悟著此地萬千劍道留下的烙印。
在他身後,陳天驚正一臉怨毒地擦拭著自己的長劍。
他的氣息,比之在龍骸山脈外時,更加陰冷,赫然已經達到了元丹境五重天的地步。
顯然,在這劍塚之中,他也獲得了不小的好處。
“李師兄。”
陳天驚站起身,走到李淳風身後,恭敬地開口。
“我們在此地已停留一日,是否該去爭奪龍脈節點了?”
李淳風沒有睜眼,聲音依舊如同萬年玄冰。
“不急。”
“此地萬劍歸墟,乃是天賜的劍道聖地。在此悟道一日,勝過外界十年。”
“龍脈節點,不過是彙聚龍氣與氣運的外物。自身的‘道’,才是根本。”
“況且,他們獲得的龍氣氣運,在沒有經過最後的洗禮前,隻是暫時積攢在身上,被人擊殺便會散去大部分……”
陳天驚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甘。
他知道李淳風說得對。
但一想到顧少熵那個仇人,此刻可能正在古地某處,大肆搜刮,不斷變強,他便心如火燒,一刻也無法靜心。
“可是,顧少熵……”
“嗯?”
李淳風緩緩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情的眸子。
仿佛不含任何人類的情感,隻有純粹到極致的劍理。
被這雙眼睛一看,陳天驚瞬間如墜冰窟,後麵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你的劍心,亂了。”
李淳風淡淡道:“滅門之仇,蒙蔽了你的雙眼,讓你隻看到了仇恨,卻忽略了劍道本身。”
“你若再如此執迷不悟,此生,休想在劍道上,再有寸進。”
陳天驚渾身一震,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師兄教訓的是,師弟……知錯了。”
他艱難地低下頭,但眼底深處的怨毒,卻絲毫未減。
李淳風將他的神情儘收眼底,卻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緩緩收回了目光,重新閉上雙眼。
“龍脈古地,自成一界,法則奇特。”
“在此地,鑄就‘金剛道基’,遠比外界要容易。”
“顧少熵……他很強。”
“他的‘道’,不在術,不在法,而在那雙眼睛。”
“想要勝他,唯有在‘道’的層麵上,徹底碾壓他。”
李淳天風的聲音,飄忽不定,仿佛在對陳天驚說,又仿佛在自言自語。
“待我在此地,將‘太上忘情劍意’,領悟至圓滿。”
“我自會,去找他。”
“親手,斬斷這段因果。”
話音落下,他整個人,再次陷入了物我兩忘的空靈之境。
周遭萬千斷劍,竟是齊齊發出“嗡嗡”的劍鳴,仿佛在朝拜它們的君王。
陳天驚看著這一幕,心中敬畏的同時,也燃起了新的希望。
沒錯。
李師兄,是天元域公認的劍道第一天才!
隻要等師兄悟道功成,區區一個顧少熵,何足道哉!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躁動,也盤膝坐下,開始逼迫自己靜心感悟。
……
血色荒原,一望無際。
顧少熵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龍氣最濃鬱的方向,疾馳而去。
一路上,但凡遇到龍獸,無論強弱,皆被他一口吞噬,化作自身修為的資糧。
他的氣息,在元妖境七重天中期的境界上,不斷地穩固、攀升。
“吞天術”負責量的積累,“窮奇血脈”負責質的蛻變,而“日月磨盤”則負責將一切駁雜的意誌碾碎,化作最純粹的神魂養料。
三者配合,相得益彰。
讓他的修煉速度,達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地步。
一個時辰後。
他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片巨大的湖泊。
湖水,並非清澈,而是呈現出一種粘稠的,如同融化了的黃金般的色澤。
整個湖泊,都散發著磅礴到近乎實質的龍氣,湖麵之上,甚至有金色的龍形光影,在追逐嬉戲。
在湖泊的正中央,有一座方圓百丈的小島。
島上,龍氣更是凝聚成了液態的金色甘霖,從空中緩緩滴落,將整座小島渲染得如同神域。
“大型龍脈節點……龍心湖!”
顧少熵的重瞳之中,閃過一絲灼熱。
這處龍脈節點,比他之前占據的那座小山,要大了十倍不止!
其中彙聚的天地氣運,也濃鬱了百倍!
若能在此地閉關一日,恐怕足以讓他直接衝到元妖境七重天的巔峰!
然而,當他的目光,掃過那座湖心島時,眉頭,卻是微微一挑。
那裡,早已被人捷足先登。
隻見湖心島之上,插著一杆迎風招展的金色龍旗。
旗幟之上,一個蒼勁有力的“乾”字,散發著無上的皇權與威嚴。
幾個皇朝修士,結成戰陣,將不大湖心島拱衛得如鐵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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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戰陣的中央,一名身穿九爪龍袍,頭戴紫金冠,麵容冷峻的青年,正負手而立。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周身便有無形的皇道龍氣彌漫,引得整片龍心湖的龍氣,都仿佛在對他俯首稱臣。
他,便是此地天然的皇者!
大乾皇朝太子,十大驕陽之一,乾無道!
“總算來了個像樣點的。”
顧少熵非但沒有退縮,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饒有興致的弧度。
他能感覺到,這個乾無道,很強。
對方身上那股皇道龍氣,與此地的真龍之氣,隱隱產生了共鳴,讓他在此地,占儘了天時地利。
“正好,拿你來試試,我如今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