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微光,穿過窗簾的縫隙,在房間裡投下一道狹長的光帶。
克蘭是被懷中輕微的動靜弄醒的。
莉雅昨晚似乎睡得並不安穩,即便是在他懷裡,眉頭也一直沒有舒展開。
他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昨晚發生的一切還曆曆在目,那個灰袍人帶來的壓迫感,至今仍未完全消散。
終於,莉雅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不再是往日清澈見底的蔚藍,裡麵翻湧著克蘭從未見過的悲傷、恐懼與茫然。
自從山洞相遇的那一晚過後,克蘭已經很久沒從莉雅身上感受過這些情緒,讓他的心莫名有些疼痛。
然後,莉雅的嘴唇翕動了一下,眼眶毫無征兆地紅了。
淚珠從眼角滾落,浸濕了枕頭,也打濕了克蘭的衣襟。
她沒有發出聲音,隻是無聲地流淚,身體卻劇烈地顫抖起來。
下一秒,她猛地撲進克蘭懷裡,將臉深深埋進他的胸膛,壓抑許久的哭聲終於決堤,化作一陣陣令人心碎的嗚咽。
“我想起來了……克蘭……我想起來了……”
她的聲音破碎而含混,仿佛說出這些話抽走了她幾乎所有的力量。
克蘭收緊手臂,將莉雅小小的身體更緊地擁入懷中,一下一下地輕撫著她柔順的銀色長發。
“彆怕,我就在這兒。”
他沒有問她想起了什麼,隻是用最溫柔的聲音低語著,“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在。”
懷裡的哭聲漸漸平息,轉為斷斷續續的抽噎。
莉雅抬起頭,那張沾滿淚痕的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她靠在克蘭懷裡,聲音依舊帶著濃重的鼻音,“我還記不清所有的事情,但是……我體內的‘冰封之種’,是被彆人故意放進去的。我……我隻是它的容器……”
克蘭的瞳孔猛地一縮。
“為什麼?”
“我……不知道……”
莉雅迷茫地搖了搖頭,“我隻記得,它好像很重要,隻要它一直在我身體裡,就不會發生……更可怕的事情。”
這,或許就是灰袍人提到的什麼狗屁“容器”。
克蘭很討厭這個說法,因為容器本身對於其容納的東西來說根本不重要,隨時都可以舍棄。
這也就意味著,對於那些想要取出冰封之種的混蛋來說,莉雅隻是個微不足道的犧牲品而已。
莉雅蜷縮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那些黑鎧……我記起來了,它們就是為我身上的‘冰封之種’來的。”
克蘭沒有說話,隻是用指腹輕輕擦去她臉頰上的淚痕,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莉雅的眼神變得空洞,仿佛看到了遙遠的過去。
“我最後的記憶……是在一座很高的祭壇上。我躺在水晶棺材裡,周圍全是為我吟唱禱詞的祭司。然後……那些黑鎧就衝了進來。”
她的身體又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聲音裡帶上了無法掩飾的恐懼。
“它們在肆意殺戮……我看著那些祭司一個個倒下,鮮血把一切都染紅了……可我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
“克蘭,我好害怕,我看到那些黑鎧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後……冰封之種就爆發了。好冷……”
一提到這裡,莉雅緊緊抱住自己的肩膀,仿佛刺骨的寒冷仍在。
“再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