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爾頓城的北門,如同巨獸張開的鐵顎,吐出三千道黑色鐵流。
這支軍團無聲湧入茫茫雪原,唯有三千雙軍靴踏在積雪上的“咯吱”聲,彙聚成一種令人牙酸的節律,敲擊著冰冷空氣。
整支隊伍仿佛一頭沉默巨獸在雪地上緩慢蠕動。
每一名步兵都身披統一製式的黑色重甲,頭戴全覆式尖頂盔,隻在眼部留下一道狹長縫隙,透出漠然的寒光。
他們左手持鳶盾,右手握長槍,槍尖的寒芒彙聚成一片移動的、死亡的森林。
在這片黑色森林的最前方,是一百名血楓領直屬的鬥騎。
他們胯下的北地戰馬,每一匹都比尋常馬匹高大近半。
騎士們身著的鎧甲更加精良,暗紅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胸甲上的血楓葉徽記在慘白天光下反射著寒芒。
他們是塔倫·克蘭的利刃,是抵抗獸人南下的精銳之師,也是肅清叛亂領地的行刑官。
軍團的最後方,是綿延數裡的輜重隊伍。
數千名衣衫襤褸的農奴,像牲口一樣,拖拽著裝滿糧食和各種軍備器械的沉重雪橇。
凜冽的寒風將他們的臉刮得如同紫紅色的樹皮,監工的皮鞭時不時在空中甩出清脆的響聲,催促他們跟上大軍的步伐。
塔倫·克蘭騎在一匹通體漆黑的戰馬上,立於一處高坡,靜靜地俯瞰著這支由他親手締造的戰爭機器從腳下的冰原緩緩前行。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著下方那股浩蕩的鐵流。
一個不成器的侄子,一座不聽話的城市,在這股鐵蹄下將被輕易粉碎。
身為家族的一員,需時刻以家族利益為先。
年輕人不懂事,總得有長輩來教他做人。
既然連繳稅這麼基本的規矩都忘了,那他也沒資格當這個城主了,自己有權將其收回。
“伯爵大人。”
副官科林催馬來到他身邊低頭示意,“全軍已完成集結。”
塔倫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並未側目。
“按原計劃,勻速推進。安排斥候交叉探路,隨時保持聯絡。”
塔倫的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
鐵流,開始向著卡爾奇斯城的方向,緩緩而堅定地移動。
行軍第三日,隊伍已深入北境腹地,天地間隻剩下單調的白。
“喂!你們這幫賤骨頭!快點!車輪陷進去了!”
輜重隊尾部傳來一陣騷動。一輛裝載著大量軍糧的馬車,左側車輪整個陷進了被新雪覆蓋的冰坑裡。
幾名農奴用凍得通紅的雙手和肩膀,拚命地推著,雪橇卻紋絲不動。
一名鬥騎小隊長策馬趕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幾個農奴,臉上滿是不耐。
“廢物!連一輛車都看不住!”
他抽出馬鞭,狠狠地抽在一名農奴的背上。
“啪!”
皮鞭撕裂了單薄的破衣,留下一道血痕。
那農奴慘叫一聲,撲倒在雪地裡。
“儘快解決。”小隊長冷冷地說道,“如果做不到,你們就和這堆破爛一起,留在這裡喂雪狼。”
恐懼讓剩下的農奴爆發出了最後的力氣,他們嘶吼著,用身體撞擊著雪橇。
然而,沉重的負荷和深陷的冰坑,讓他們的所有努力都顯得那麼可笑。
小隊長不耐煩地撇了撇嘴,正準備下令放棄。
一股灼熱的氣息,突兀地出現在這片冰天雪地中。塔倫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隊伍後方。
他甚至沒有下馬,隻是隨意地抬起右手,對著那被卡住的車輪,輕輕彈了一下手指。
一小簇隻有拳頭大小的、宛如熔岩般粘稠的暗紅色火球,無聲無息地飛出,精準地落在了冰坑之中。
沒有劇烈的爆炸,沒有刺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