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賴斯和蘇萊曼的反應不同,此時的大皇子卡迪爾極為苦惱。
如果不是南邊那些該死的叛軍,他現在應該正在悠閒地挑選著自己登基時要穿的禮服——而不是在這裡,像一頭籠中困獸般來回踱步。
皇位,按照帝國數百年的傳統,本就該是身為長子的他的。
可那個躺在床上喘氣的老不死,偏偏在咽氣前下了這麼一條荒唐的詔令。
非要解決什麼叛軍才能擁有當皇的資格,荒謬到前所未有!
明明是內定的冠軍,現在卻淪為了三號種子,卡迪爾心裡有多苦逼可想而知了。
這道詔令,將他計劃中的一切都打亂了。
帝國的疆域,以帝都多米西裡為中心,大致分為東南西北四境。
北境那片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一向是二弟賴斯的擁躉。
那裡的人們都是些腦子裡長滿肌肉的莽夫,他們世代與魔物搏殺,淬煉出了帝國最驍勇善戰的士兵。
賴斯有他們支持,腰杆自然硬得很。
東境,富饒的河灣地,是三弟蘇萊曼的自留地。
那裡商業發達,人口密集,水路交通四通八達,領主們富得流油!
因此,東境養得起帝國數量最多的重甲鬥騎,身為領主的高階術士也是四境中最多的。
蘇萊曼那個笑麵虎,手裡的牌最好。
至於南境,那片帝國最肥沃的糧倉,名義上是劃分給了他們的小妹,四公主伊露安殿下。
可那個天真的蠢貨,對權力毫無興趣!
伊露安一門心思隻想守在老頭子床邊扮演孝順女兒,不久前說想要給父皇求醫續命,早就不知去哪了!
可笑!誰都看得出那老不死的沒幾天可活了!
但凡伊露安有點腦子,早早將南境的勢力收攏在手中,又怎麼會給那些南部蠻子叛亂的機會?
現在輪到他了,大皇子卡迪爾。
可他又分到了什麼?
西境。
一想到這個詞,卡迪爾就感覺嘴裡灌滿了沙子。
沙漠、戈壁、遺塵……還有數不清的,為了金龍甚至可以把親媽賣給任何人的傭兵。
他名下確實有幾支帝國規模最大的傭兵團,可那又怎樣?
讓他們去欺負一下商隊,或者剿滅幾窩不長眼的沙匪還行。
可要讓他們去跟南邊那群連死都不怕的瘋子硬碰硬?卡迪爾毫不懷疑,隻要戰局稍有不利,那些拿錢辦事的家絕對會扭頭就跑。
靠他們去平叛?去跟二弟的北境蠻子和三弟的精銳軍團搶功?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他煩躁地一腳踢翻了身旁的矮幾,上麵擺放的精美陶罐摔在地上化為一地碎片,發出清脆的哀鳴。
“殿下息怒。”
一名侍立在陰影中的幕僚連忙躬身,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息怒?”卡迪爾轉過身,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你告訴我怎麼息怒!那老不死的沒幾天可活了,他一閉眼,賴斯和蘇萊曼就會直接動手!
而我,隻能帶著一群烏合之眾,眼睜睜看著本該屬於我的東西被他們搶走?”
他當然想過,等老皇帝一死,就立刻動用自己安插在城衛軍中的力量,封鎖皇宮,強行登基。
可那道該死的遺詔,卻讓這一步險棋變得更險了。
誰完成了它,誰就擁有了無上的合法性與榮耀。
屆時,就算他坐上了王座,也隻會是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篡位者,引來無休止的征伐。
平叛,必須平叛!
而且必須在兩個弟弟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最強勢的姿態,將叛軍的腦袋踩在腳下。
可兵從哪來?
卡迪爾的目光掃過牆上巨大的帝國地圖,手指無意識地在西境那片土黃色的區域上劃過。
難道真的要傾儘積蓄,去把整個西境的傭兵都武裝起來?
不,那就是個無底洞,而且他信不過那些人的忠誠。
就在大皇子陷入沉思,書房內的氣氛壓抑到近乎凝固時,那名一直低著頭的幕僚,忽然用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