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的風重新流動,吹散了最後一縷硝煙與血腥。
依靠血遁脫離戰場的拉法,正站在一截巨樹的枝乾上朝遠處眺望。
胸口的塌陷仍在作痛,骨骼碎裂的尖銳刺痛感,一下下挑動著他的神經。
但他體內的血液正以驚人的速度奔湧,修複著這處足以致命的重創。
拉法渾不在意,抬手抹去嘴角滲出的血跡,舌尖慢慢舔過指尖。
落於下風的沮喪並未在他眼中停留,取而代之的,是貪婪到近乎扭曲的狂熱。
那股力量……
那種純粹的,足以碾碎一切的毀滅之力。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體驗過這種瀕臨死亡的戰栗了。
拉法收斂心神,身形再度化為血霧,循著哨聲的源頭疾馳而去。
片刻後,血霧在一片完好的林間空地重新凝聚成人形。
空地中央,篝火靜燃,三道身影早已在此等候。
一個亡靈術士穿著破舊法袍,灰白的皮膚緊緊包裹著骨骼,身形看上去異常瘦削。
這是布娜,她是一位巫妖,癡迷於靈魂與死亡的奧秘。
另一個是身軀龐大的胖子,他與布娜的身材截然相反,正將一串烤得滋滋冒油的烤肉往嘴裡塞。
這是蓋斯,高階變形者,無人見過他的真麵目。
二人身旁,站著一位身披星辰紋路長袍的老者,手持白橡木法杖,雙目緊閉。
他就是先前吹響哨聲的先知,巴多羅。
小隊的最後一位成員則是一個肌肉虯結的巨漢,他正遠離篝火靠著樹閉目養神,背後斜背著一柄駭人的雙頭巨斧。
他叫赫爾辛,身上的血腥味比拉法還要濃重,顯然也是一位血族。
“隊長,你受傷了。”
布娜的嗓音冰冷如墓石,眼眶中的魂火卻閃動了一下。
蓋斯隻是繼續啃食手中的烤肉,油脂沾滿了嘴角。
拉法沒理會,徑直看向巴多羅:“為什麼吹哨?”
巴多羅睜開眼,那是一雙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渾濁灰白的眼睛。
“我感應到‘源頭’的脈動。”他的嗓音裡滿是歲月碾過的沙礫感,“剛才,它劇烈搏動了一下,然後……歸於死寂。那股力量,讓我不安。”
“死寂?”
拉法挑眉,回想著一路所見的那些獸屍。
“對。”巴多羅說,“我還感應到另一股力量的爆發,狂暴,混亂甚至充滿毀滅……是你遇到的那個?”
一聽部下提起,拉法嘴角的笑意再也壓抑不住。
“何止是遇到。”
他伸出舌頭又舔了舔嘴唇,神情陶醉,像在回味一杯絕世佳釀。
“那家夥的血,滋味一定非常美妙。”
他三言兩語,勾勒出剛才的戰鬥——從那男人碾壓性的恐怖巨力,到最後讓他都心生戰栗的惡魔形態。
“等等。”
一直沉默的赫爾辛猛然睜眼,血色眸子裡滿是驚疑。
他清楚拉法在純粹力量上的恐怖,小隊成員都對他的實力有目共睹,難以置信竟有人能壓製他。
“區區一個人類,卻能主動惡魔化?”
布娜眼中的魂火劇烈跳動,“難道他是深淵混血?可除了魅魔那群不知廉恥的婊子,還有誰會願意與人類結合?”
拉法沒有接過話頭,隻是將目光重新投向巴多羅。
“獸潮的源頭,能定位嗎?”
巴多羅點頭,從懷中取出一把乾枯獸骨,隨手灑在地上。
他凝視骨頭的排布,渾濁的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轉。
“它在移動,但方向很明確。”
他抬起法杖,指向森林更深處。
那裡,連綿的雪山在昏暗天光下,勾勒出形似蟄伏巨獸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