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爾頓港的領主府,白色石牆在月色下的輪廓看上去確實有幾分氣派。
但當那扇沉重的橡木大門被推開,一股幾乎能嗆入肺裡的陳腐氣息,便迎麵湧來。
那是灰塵、黴菌與木料腐朽混合了數十年的味道。
牆角垂掛著厚重的蛛網,大片的牆皮因常年潮濕而卷曲、剝落,露出內裡黑黢黢的磚石,像是生了某種醜陋的皮膚病。
空氣裡那股黴味濃鬱到化不開。
克蘭走到床邊,伸手在看似華麗的床墊上輕輕一按。
噗。
一團灰色的塵霧伴隨著肉眼可見的細小蟲豸,騰空而起。
克蘭麵無表情地收回手,在褲子上用力擦了擦。
莉雅安靜地打量著四周,走到克蘭身邊柔聲道:“沒關係的,克蘭。我剛來冷杉領的時候,住的房間還沒這裡大呢,已經很好啦。”
她的話很暖,可克蘭聽著卻讓心裡更堵得慌。
以前是沒得選,條件所限。
但現在的他,怎麼能讓自己的愛妻住在這種地方?
“不行。”
克蘭的語氣不容商量,“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這地方,紮羅來了都得搖著頭走。”
他轉向那個已經嚇得快要癱軟的老仆,聲音壓抑著不快:“除了這裡,沒有彆的房間了?”
老仆的聲音抖得厲害:“領……領主大人,這……這已經是最好的了。”
“知道了,先下去吧。”克蘭擺了擺手。
仆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消失在門口。
克蘭拉著莉雅走上陽台,帶著鹹味的海風總算衝淡了那股窒息感。
“委屈你了,莉雅。”
他看著她沐浴在月光下的側臉,滿是歉疚。
莉雅搖搖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
“沒關係的,隻是住幾晚而已。隻要和你在一起,哪裡都是家。”
克蘭的心被這句話熨燙得無比妥帖,一個念頭隨之躍出。
那座無名小島的畫麵,在他腦中清晰浮現。
乾淨的沙灘,永恒的潮聲,清新的海風,以及……絕對的二人世界。
“莉雅,想不想住真正的海景房?”
“海景房?”莉雅眨了眨眼。
“對,睜眼就是無垠大海,枕著海浪聲入眠的那種。”
克蘭笑了起來,“反正你的戒指裡什麼都有,今晚我們去島上露營。”
他絕不讓莉雅在這種鬼地方將就哪怕一晚。
莉雅看著克蘭那興致勃勃的樣子,唇角彎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好啊,都聽你的。”
隻要和他在一起,做什麼都好。
“抱緊了。”
克蘭不再遲疑,手臂一收,將莉雅整個橫抱入懷。
下一秒,巨大的惡魔之翼在他背後悍然展開。
他們再次化作一道漆黑的流光,悄無聲息地刺入夜幕,融入了深沉的黑暗。
……
莉莉絲像一道紫色的魅影,在無儘的幽暗中緩緩遊弋,任由冰冷的海水撫慰著靈魂。
唯有手臂上傳來的陣陣刺痛,在提醒她今天所遭遇的……恥辱。
傷口很淺。
那柄飛刀僅僅是劃破了表層的鱗片,對她強悍的體質而言甚至算不上皮外傷。
但精神上的創口,遠比肉體更深。
她想不通,更不明白:
那個黑發的人類,究竟是如何發現她的?
自己明明已經處處小心了,甚至還不斷用感知觀察四周確保安全。
可直到那柄飛刀擦過手臂留下傷口,莉莉絲才注意到克蘭的身影,但當時在極度慌亂之下的她隻有逃跑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