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的戰火,已成一鍋煮到糜爛的血肉濃湯。
拉斐爾公爵的怒火,比他麾下士兵身上燃燒的深淵烈焰還要旺盛。
戰局早已陷入了僵持。
這頭憤怒的公牛一頭紮進了泥潭,空有一身撕裂一切的力量,卻被帝國那看似孱弱的防線拖拽得寸步難行。
屠城換來的威懾,如今成了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絞索。
兵員無法補充,物資與日俱增……
憤怒君主伊格尼烏斯的低語在他腦中愈發暴躁,而那個該死的“暴食”君主彆西卜,還在暗處虎視眈眈,等著享用他辛苦烹飪的“菜肴”。
“必須動起來!”
拉斐爾掃過巨大的軍事地圖,上麵密密麻麻地標注著帝國軍的防線。
他的手指,最終點在了那些防線側翼,那些散落的小城市上。
“傳我命令!”
他聲音嘶啞,“派出五支偏軍突襲這些地方!我不要他們的城,我隻要他們的人,他們的糧!”
與其在正麵戰場上被活活耗死,不如從這些孱弱的側翼撕開血口。
用劫掠來的新鮮血肉,繼續喂養這台名為戰爭的絞肉機!
……
爍石城。
一座連名字都透著貧瘠與樸實的西境小城。
城主瓦盧瓦男爵正端著一杯葡萄酒,愜意地享受著午後的陽光。
主戰場遠在天邊,他從未想過戰火會燒到自己這片窮鄉僻壤——直到一名斥候連滾帶爬地衝進庭院。
那帶來的消息像一盆冰水,將瓦盧瓦男爵從頭澆到腳,澆滅了他所有的幻想。
“報!叛……叛軍!大人!數千人的叛軍,正朝我們這邊來了!天黑前就會到!”
“啪!”
瓦盧瓦男爵手裡的酒杯摔在地上,潑灑的酒液濺了一身,可他卻已無暇顧及。
他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抵抗,而是拉斐爾公爵那些令人聞風喪膽的屠城事跡。
抵抗?
拿什麼抵抗?他自己不過是個剛剛摸到三階門檻的術士,手下那些歪瓜裂棗,連給叛軍塞牙縫都不夠!
恐懼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
“快!快!”
瓦盧瓦男爵的聲音尖利得變了調,“召集我的親衛!帶上錢財從後門走!快!”
那些要塞城市都被攻克了,就憑他手下這麼群廢柴怎麼可能守得住!
至於這座城,至於城裡數萬民眾的死活,早已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趁現在他們還沒來,趕緊跑,至於其他的……乾脆讓他們去死好了。
正好能為自己的逃跑,拖延一點寶貴的時間。
城牆上,一個身形挺拔、麵容冷峻的年輕軍官正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哨兵的換防。
他叫腓特烈。
入伍時間不長,卻憑借著遠超同齡人的冷靜和出色的軍事才能,被破格提拔為城防隊長。
他忽然停下腳步,眉頭微皺。
不對勁。
城主府的方向,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馬匹嘶鳴和甲胄碰撞聲。
那不是常規巡邏的動靜,那聲音裡藏著慌亂。
腓特烈沒有聲張,悄無聲息地離開城牆,拐進一條僻靜小巷。
巷子的儘頭,他看到的一幕,讓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瓦盧瓦男爵最精銳的那些親衛,正簇擁著幾輛裝滿了財寶的馬車,鬼鬼祟祟地朝著後門移動。
男爵本人則像一隻驚弓之鳥,不斷催促著隊伍。
他要跑。
腓特烈的心,瞬間沉入穀底。
能讓這位貪生怕死的男爵連家當都顧不上,倉皇出逃,隻可能有一個原因:
足以毀滅整座城的威脅,正在逼近。
他沒有衝出去質問,隻是轉身,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軍營。
“所有人,立刻集合!”
腓特烈的聲音不大,卻有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軍營裡稀稀拉拉的幾百名士兵不明所以地集合起來。
“城主已經帶著他的親衛逃跑了。”
腓特烈的第一句話,讓整個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肅靜!”
他厲聲喝道,瞬間壓下了所有議論。
“斥候回報,數千叛軍正在逼近。你們應該聽說過他們的作風,所過之處,儘是屠城。”
士兵們的臉上,瞬間被恐懼和絕望籠罩。
城主跑了,他們被拋棄了。
“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
腓特烈冰冷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
“第一,像懦夫一樣四散奔逃,然後在野外被叛軍的騎兵像追兔子一樣,一個個追上,砍掉腦袋。”
“第二,”他頓了頓,聲音擲地有聲,“留在這裡,拿起武器。我們有城牆,我們身後是你們的家人,就在這裡跟他們打!”
“或許會死。但至少,我們死得像個男人!我們為我們的家人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沒有人說話,隻有粗重的呼吸聲在壓抑地回蕩。
腓特烈沒有再多言。
他拔出腰間的長劍,轉身,走向城牆。
一個滿臉風霜的老兵看著他決絕的背影,咬了咬牙,吐掉嘴裡的草根,默默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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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算我一個!”
有一個人帶頭,剩下的人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紛紛拿起武器,跟上了那個年輕軍官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