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根深淵的死寂被星脈之樹的哀鳴徹底撕裂。翠綠的求救波動如同垂死巨獸的心跳,穿透歸墟的冰冷,狠狠撞擊在星骸魔龍瀕死的骨軀上。
魔龍眼窩中那兩點幽綠光點劇烈明滅,發出一聲低沉而充滿同源悲愴的嘶鳴。昏迷的暗爪蜷縮在焦黑的骨甲上,緊閉的眼瞼下,那兩點微弱的翠綠星火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如同風中殘燭最後的搖曳。
卡拉斯站在魔龍布滿裂痕的脊骨上,冰冷的意誌如同即將凍結的湖麵。靈魂的劇痛和力量的枯竭如同沉重的枷鎖,但星脈的哀嚎和黑晶碎片傳遞的舊日悲鳴,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他殘存的騎士信條之上。退,無路可退。進,殘破的方舟,瀕死的龍,枯竭的騎士。
“魔龍,”卡拉斯的意念如同冰冷的刀鋒,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刺入魔龍那微弱卻堅韌的意識核心,“最後的路,星脈核心,走。”
回應他的,是星骸魔龍超越極限的、混合著痛苦與不屈意誌的咆哮。它眼窩中的幽綠光點猛地爆發出最後的光芒。龐大的骨軀劇烈震顫,嶙峋的骨翼不顧破碎的風險,猛地扇動。
覆蓋著焦黑骨甲的巨大翼麵在虛空中刮擦出刺目的能量火花,推動著這艘瀕臨解體的幽靈船,朝著歸墟星圖瘋狂閃爍的翠綠坐標,開始了艱難沉重卻無比堅定的衝刺。
每一次翼動,都伴隨著骨甲碎片剝落的哢嚓聲和骨架不堪重負的呻吟。它燃燒著最後殘存的星塵本源和轉化混沌得來的微弱新生力量,如同撲火的飛蛾,駛向那絕望的光點。
歸墟星圖的光路在魔龍燃燒意誌的衝刺下前所未有的清晰。沿途的虛空亂流被魔龍殘破的骨軀蠻橫地撞開碾碎。
距離在縮短,星脈核心的翠綠光芒在感知中越來越亮,但與之相伴的,是那股纏繞其上的、如同跗骨之蛆的汙穢氣息也越發濃烈粘稠。
終於,前方的黑暗如同幕布般被猛地撕開。
星骸魔龍載著它的騎士與龍,一頭撞入了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翠綠虛空。
這裡,是星脈之樹的核心領域。
視野被純粹的、蘊含著無儘生機與秩序偉力的翠綠光芒所充斥。光芒並非靜止,而是如同活體的海洋,緩緩流淌旋轉,構成一個巨大無垠的能量渦旋。
渦旋的中心,懸浮著一顆龐大到難以想象的翠綠核心。它如同最純淨的翡翠雕琢而成,表麵流淌著無數玄奧的星軌紋路,散發出溫暖而強大的生命波動——星脈之心。
然而,眼前的景象並非神聖的救贖,而是被褻瀆的絕境。
星脈之心那純淨的翠綠光芒,此刻正被無數瘋狂蠕動、如同活體血管般的暗紅汙穢光絲所纏繞侵蝕。這些光絲深深紮入星脈之心的內部,貪婪地吮吸著秩序的生命本源,同時將粘稠的歸墟汙穢反向注入。星脈之心的光芒在汙穢光絲的纏繞下明滅不定,傳遞出巨大的痛苦與虛弱。
構成核心領域的翠綠能量渦旋,邊緣區域已被大片大片的暗紅汙斑所汙染,如同純淨畫布上潑灑的毒血。汙斑區域,秩序的能量變得紊亂遲滯,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蝕氣息。
更觸目驚心的是,在這片翠綠與暗紅交織的核心領域邊緣,無數巨大的、散發著濃鬱褻瀆氣息的腐根巨口正從虛空中緩緩探出。這些巨口由純粹的暗紅晶簇構成,邊緣布滿猙獰的利齒,內部流淌著粘稠的汙穢能量。
它們如同貪婪的寄生蟲,死死咬在星脈核心領域的能量壁壘上,瘋狂地撕扯吞噬著翠綠的能量渦旋。每一次撕咬,都讓星脈之心劇烈震顫,光芒更加黯淡。
歸墟的反撲。腐根深淵的崩潰,非但沒有斬斷聯係,反而激怒了歸墟的本源意誌。它調動了所有力量,如同無數張貪婪的巨口,要將星脈之心徹底分食。
星骸魔龍懸停在核心領域邊緣,龐大的骨軀在核心散發的秩序偉力與汙穢侵蝕的雙重壓迫下劇烈顫抖。眼窩中的幽綠光點黯淡到了極致,僅憑最後一絲意誌維係著懸浮。它已無力再前進一步,更無力參與這種層麵的戰鬥。
“卡…拉斯…”
一個極其微弱、卻直接響徹在卡拉斯靈魂深處的女性聲音,帶著無儘的疲憊與悲傷,悄然響起。
卡拉斯猛地抬頭。隻見星脈之心那被汙穢光絲纏繞的核心區域,翠綠的光芒艱難地彙聚凝結,緩緩勾勒出一個模糊的、由純粹秩序能量構成的女性虛影。
虛影麵容模糊,但能感受到一種非人的、浩瀚的滄桑感。她的身體被無數暗紅光絲穿透纏繞,每一次光芒的閃爍都伴隨著巨大的痛苦。
星脈之樹的意誌化身。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星脈核心殘存的、尚未被徹底汙染的秩序意誌。
“艾瑞安…”一個名字毫無征兆地浮現在卡拉斯意識中,源自黑晶碎片傳遞的騎士記憶碎片——那個被囚禁的銀龍。
“時間…不多了…”樹靈虛影的聲音斷斷續續,充滿了絕望,“歸墟…吞噬…不可逆…核心…汙染…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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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穿透虛空,落在星骸魔龍焦黑的骨軀上,又掃過昏迷的暗爪,最後定格在卡拉斯身上。
“最後的…希望…不在…這裡…”樹靈的聲音帶著巨大的悲愴,“帶走…它…”
隨著她的意念,星脈之心深處,一點微弱卻極其純淨的翠綠星芒艱難地掙脫汙穢光絲的纏繞,緩緩飄飛出來。星芒內部,隱約可見一截微小的、如同嫩芽般的翠綠枝丫虛影。正是金屬骷髏騎士拚死帶入歸墟、插入星塵礦脈的那截星脈枝丫的本源投影。
“以我…殘存之軀…為引…”樹靈虛影的光芒驟然變得熾烈,帶著一種自毀般的決絕,“發動…星穹回響…送你們…離開…未被汙染的…根須…坐標…”
“不。”卡拉斯的意念帶著冰冷的暴怒瞬間刺出。他明白了樹靈的意圖。她要燃燒自己殘存的意誌和星脈之心的部分本源,發動一次跨越歸墟的空間傳送,將他們強行送出核心,送到星脈之樹殘存的、未被汙染的根須坐標。代價是她自身意誌的徹底消亡和星脈之心加速崩潰。
樹靈虛影沒有回應卡拉斯的抗拒。她的虛影開始變得不穩定,翠綠的光芒瘋狂地向內收縮壓縮。
纏繞她的暗紅光絲發出刺耳的尖鳴,被強行繃緊撕裂。一股毀滅性的、足以撕裂空間的秩序能量波動,開始以她為核心瘋狂凝聚。
星脈核心領域因她的舉動而劇烈震蕩。翠綠的能量渦旋變得更加狂暴。外圍撕咬的腐根巨口發出更加瘋狂的咆哮,撕扯吞噬的速度暴增。
星骸魔龍感應到那毀滅性的空間波動,發出警告的咆哮。
卡拉斯站在魔龍脊骨上,冰冷的瞳孔急劇收縮。看著那即將自我毀滅的樹靈虛影,看著那點飄飛的翠綠枝丫本源,看著核心領域外無數貪婪的腐根巨口。
犧牲。又是犧牲。舊日的騎士犧牲了自己,留下骸骨與警告。如今的樹靈,也要步其後塵。
他冰冷的意誌核心深處,那點被絕望和劇痛反複捶打、卻始終未曾熄滅的餘燼,猛地爆發出最後最熾烈的光芒。
絕不。
混沌之爪猛地抬起,不再顫抖。爪尖的暗紅渦旋與灰白星輝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流轉碰撞融合。一股混合著毀滅、守護、以及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瘋狂意誌的力量,在他殘破的靈魂深處轟然爆發。
“停下。”卡拉斯的意念不再是抗拒,而是帶著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命令,狠狠刺向那正在壓縮自身的樹靈虛影。同時,他僅存的右手閃電般探出,朝著那點飄飛的翠綠枝丫本源狠狠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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