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鹹腥的空氣刺入鼻腔,混雜著陳腐魚腥和礦物塵埃的味道。
卡拉斯在劇烈咳嗽中恢複意識,肺部如同被砂紙摩擦,每次呼吸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他發現自己被扔在一堆乾硬粗糙的漁網和大型魚類骸骨上。
四周光線昏暗,隻有岩壁上幾塊散發幽藍微光的苔蘚提供照明。這裡像是個巨大的海底洞窟,空氣潮濕卻能正常呼吸,遠處傳來規律的海浪拍擊岩壁的悶響。
“咳…呸!”獨眼船長癱坐在不遠處,背靠一個布滿藤壺化石的獸顱骨,正粗暴地往自己爛掉的傷腿上塗抹黑色藥膏。藥膏散發著刺鼻氣味,疼得他齜牙咧嘴,冷汗直流,嘴裡不停咒罵黑鱗商會。
見卡拉斯醒來,他獨眼中閃過一絲鬆懈,隨即又變得凶狠:“命真硬…這樣都沒死透。”
卡拉斯艱難轉動脖頸打量四周。洞窟寬闊,地麵散落著各種海洋生物骨骸、破損船板、生鏽錨鏈,還有一些古代遺跡的雕花石柱,宛如一個堆積著海洋垃圾和曆史殘渣的巨大胃袋。雜物之間,隱約可見被精心清理出的小徑,通向黑暗深處。
“看什麼看?”獨眼喘著粗氣打斷,“能喘氣了就趕緊調理!鐵皮雜碎沒追進來,但這鬼地方也不是善堂!”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血,眼神複雜地看向卡拉斯:“你最後那一下…怎麼回事?”他察覺到那並非簡單能量乾擾,而是更詭異精準的破壞。
卡拉斯沒有立即回答,他正沉浸在“梳理河道”的微弱餘韻中。他嘗試重新凝聚意誌,感應那片被初步“定義”邊界的靈性區域。過程依舊痛苦,如同在暴風中維持油燈,但那有序流淌的力量確實在緩慢滋養周邊,帶來一絲清涼,緩解靈魂撕裂的灼痛。
這就是“路徑”的起點?不是特定功法,而是對力量本質認知和引導方式的雛形?
看到他眼中的明悟與困惑,獨眼嗤笑一聲,帶著過來人的嘲弄。
“蠢貨,‘路徑’豈是那麼簡單?”他沙啞的聲音帶著沉重回響,“你以為是你腳下踩的破路嗎?”
他猛地用沾滿藥膏的手指指向黑暗中那些小徑。
“看那些‘路’!它們在那裡,不是因為地上本來就有,是老魚骨根據水流、殘骸堆積和他那古怪癖好,一年年清理出來的!哪條通向淡水,哪條通向藏寶的破船,哪條是死胡同…隻有他自己清楚!”
他又指向散落各處的遺骸——海獸肋骨、刻符文的石柱、鏽蝕鎧甲、非人非魚的骨架。
“再看這些‘骨頭’!它們走過的‘路’一樣嗎?海獸深潛萬米是它的路,騎士衝鋒陷陣是他的路,精靈感應元素是他們的路,腐根瘋子獻祭黑暗…那也是條路!”
獨眼灼灼生輝,死死盯著卡拉斯:“‘路徑’,是先看清自己是什麼‘材料’!是堅硬的海獸骨,還是引導光輝的銀甲,或是共鳴元素的符文石?然後才是選擇怎麼走,往哪兒走!用海獸骨打造鎧甲是找死,用銀甲潛遊是蠢貨,用符文石硬抗戰錘是瘋子!”
“你!”他粗糙的手指幾乎戳到卡拉斯臉上,“你的‘材料’老子沒見過!沾著虛無,帶著星塵,還有說不清的硬殼…你他媽就是個怪胎材料!”
“但再怪的材料,也得找到適合的‘路徑’!不然就是浪費,就是自爆!”他喘著粗氣,“你剛才…是不是摸到了點門道?知道怎麼‘擺放’你那虛無之力才不會割傷自己了?”
卡拉斯心中巨震。獨眼粗俗的比喻剖開了修煉的本質——知己,知力,而後擇路而行!他感悟的“梳理河道”,正是認識自身“材料”特性並嘗試“擺放”的開始!
這時,一個蒼老乾澀的聲音從堆滿書冊貝殼的小徑深處傳來:
“吵死了…獨眼的爛貨…你又帶了什麼麻煩‘碎料’來汙染我的寂靜…”
一個佝僂的身影拄著魚類脊椎骨拐杖踱出陰影。他披著各種海獸皮縫製的袍子,皮膚布滿深色斑點和水鏽紋路,眼睛渾濁卻仿佛能看穿一切。他掃過獨眼的慘狀,目光落在卡拉斯和裂紋遍布的“虛空撕裂者”上。
“哼…”老魚骨用鼻子發出聲響,“又一個…在破碎鏡子前學走路的嬰兒…還抱著更碎的鏡子碎片…”
他顫巍巍地指向洞窟角落。那裡堆放著許多奇異物品,其中有塊不起眼的黑色石板,邊緣光滑,表麵用銀色物質蝕刻著無數繁複破損的線條節點。這些圖案給卡拉斯一種微弱的熟悉感——類似他內視時定義的靈性邊界,卻複雜深奧千萬倍!
“那是…‘星律之軌’的殘片…”老魚骨夢囈般說道,“據說…是個想丈量群星運轉最終瘋掉的古代賢者留下的…他走的‘路’…倒和你這碎料身上的味道有點像…”
“想知道‘路徑’…”老魚骨渾濁的眼睛閃過一絲磷蝦般的光芒,“就先學會看懂前人留下的‘路標’和‘警告’…哪怕是碎片…”
“或者…”他頓了頓拐杖,“像外麵那些鐵皮傀儡一樣…走彆人鋪好的平坦死路…”
洞窟重歸沉寂,隻剩海浪悶響和獨眼的喘息。
卡拉斯的視線,已死死鎖在那塊黑色石板上。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從那古老破損的圖案中散發出來。
“路徑”第一次以具象化的方式,呈現在他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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