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魟號如一道幽影，撕開漆黑的海水，在深淵中無聲疾馳。駕駛艙內，隻有設備低沉的嗡鳴與卡拉斯拆解金屬時發出的刺耳刮擦聲。
那堆機械殘骸被他粗暴地攤在控製台上。確實夠硬，空間破碎都沒能將其徹底湮滅，隻是強行拆散了架。
他指尖纏繞著細微的空間之力，如同最精準也最暴力的解剖刀，撬開每一塊堅硬的甲殼，剝離每一根能量脈絡，摳出每一個尚存微光的核心構件。
“夠麻煩的。”他低聲咒罵。這構裝體的內部結構遠超鏽水財團那些粗劣造物，甚至比黑鱗商會那些瘋狂技藝的產物更加嚴謹、高效，透著一種冰冷的、隻為功能存在的極致優化感。
能量核心已過載燒毀，沒留下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武器係統也基本報廢。但存儲核心和感知陣列還算相對完整。
他拿起那個從機械體核心處拆下的存儲單元，約莫拳頭大小，表麵是某種奇異結晶與金屬的複合體，接口方式聞所未聞。物理破壞容易，但要讀取其中封存的信息…隻能用強。
虛空執政官的杖尖點在那單元表麵，銀灰色的能量如同具有侵蝕性的細流，強行貫入！這不是溫和的解讀，而是最粗暴的破門而入！管你什麼防護禁製、靈魂鎖、自毀符文，他以最狂暴的空間力量直接侵入信息結構的最底層，暴力攫取！
存儲單元劇烈震顫，表麵泛起不祥的紅光，甚至開始局部熔蝕。大量雜亂無章的碎片信息混雜著刺耳的噪音，如同決堤的洪流，瘋狂湧入卡拉斯的意識。
【警告：未授權靈能鏈接！】
【……寂滅協議…啟動…】
【坐標：翡翠環礁碎珊瑚城寨古老海裔聚落）靈韻特征匹配度極高…】
【事件：黑鱗艦隊覆滅…偵測到異常空間漣漪…波紋解析…疑似“星律之錨”蘇醒…】
【…發送記錄…通往“主宰意誌”……信號中轉…淵眼…】
【…諭令：潛伏…觀測…確認…若暴露…清除威脅或傳遞信息…】
【…關聯存在：“終末之渦”…“古老之惡”蘇醒進程…】
信息流龐雜混亂，許多部分因暴力破解而損毀。但關鍵的內容，被他硬生生掏了出來。
這鐵疙瘩果然是個高級偵察單位，目的就是確認星律之錨是否真的重現世間。它背後還有一個所謂的“主宰意誌”，淵眼隻是一個中轉節點。
而這一切，最終都指向那個該死的“終末之渦”和它背後正在蘇醒的“古老之惡”。
更讓他在意的是，在數據流的末尾，夾雜著一絲極其短暫、與其他冰冷信息格格不入的靈韻頻率，像是無意間被記錄下的背景雜音。這頻率…帶著一種極其隱晦的秩序與厚重感，與他之前感應到的星辰祭司遺物有微弱的相似，卻又截然不同。
還有彆的勢力在暗中窺視？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放下滾燙近乎熔毀的存儲單元，他又拿起那塊機械體交易的晶體。這東西更顯詭異。非金非玉，觸手溫涼，內部仿佛有液態的光芒在緩緩流轉。
他的空間感知探入，如同陷入一團粘稠的膠質，阻力極大，但能模糊感應到內部封存著某種極其古老、極其沉凝的…印記？或者說，知識？
暫時無法解析。先收起來。
最後，他拾起那個被踩碎的頭部晶片殘骸。數據基本損毀了，但在最大那塊碎片的背麵，他看到了一個極其微小、幾乎被燒灼痕跡掩蓋的烙印——
一個極其簡潔、由直線和銳角構成的幾何圖案：類似一個被橫線貫穿的銳角三角。
這標誌，與他之前發現的微型探測器上的殘留靈韻風格一致！冰冷，精確，非人。
絕非終末之渦的風格。終末之渦更偏愛扭曲、充滿褻瀆生命感的符號。這更像是…另一種存在。另一種始終在暗中觀察，甚至可能也在利用終末之渦的“東西”。
“麻煩。”卡拉斯啐了一口，將晶片碎片扔回廢鐵堆裡。水比預想的更渾。盯上這裡的，不止一家。
箭魟號的速度逐漸減緩。碎珊瑚城寨那熟悉的、如同呼吸般脈動的幽藍光暈，已在前方的黑暗中浮現。
了望台上，雷頓和幾位長老顯然一直守候在此，看到他安然返回，明顯鬆了口氣。
卡拉斯剛躍出船艙，雷頓便大步迎上，臉色依舊沉重：“情況如何？找到幕後黑手了嗎？”
“找到了。拆了。”卡拉斯言簡意賅，將那一堆廢鐵和那塊奇異晶體丟在地上，“玩意兒有點棘手，背後還有彆的勢力。它們已經把這裡的坐標和對星律之錨的猜測發出去了。”
長老們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不過，勉強算個好消息，”卡拉斯用腳尖踢了踢那堆廢鐵，“暫時戳瞎了它們一隻眼睛。而且，大概知道是哪裡來的陰溝老鼠了。”
他指了指那個幾何烙印。
婆婆蹲下身，蒼老的手指拂過那個標誌，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疑：“這印記…老身似乎在一些最為古老、被視為禁忌的卷軸殘篇裡見過模糊的描繪…被稱為‘冷焰之子’、‘星骸守望者’…但它們理應早已湮滅在時光長河中才對！”
“冷焰之子？”卡拉斯皺眉，這名字本身就透著一股不祥。
“傳說它們並非誕生於現世任何已知種族，信奉某種冰冷的終極秩序，視一切生命與自然衍化為必須修剪的‘錯誤’。它們極少主動顯現蹤跡，一旦出現，往往意味著…”婆婆的聲音乾澀，“…意味著它們判定某個世界，或者某個存在，已經‘偏離正軌’過遠，需要被…‘糾正’。”
糾正？卡拉斯眼神徹底冰寒。所以是又來了一群自以為是、想當園丁的雜碎？
他看了一眼腳下城寨散發出的、充滿生命力的微光，思緒掠過龍島，掠過暗爪部落。
去他媽的糾正。
誰想來，他就拆了誰。
“管它冷焰還是熱浪。”他的聲音裡淬著毫不掩飾的殺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它們敢伸爪子，就要做好被連根剁碎的覺悟。”
他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無儘的海水與黑暗，直視那些在遙遠彼方投來冰冷注視的存在。
“現在，所有人都給老子打起精神。雜魚清理完了，接下來，該陪正主玩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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