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死寂籠罩著陌生的山穀。暗紅色的天幕低垂,壓得人喘不過氣。空氣中彌漫的硫磺與腐朽氣息,刺激著每個人的鼻腔。
短暫的逃生喜悅,迅速被眼前這片死寂而詭異的景象衝淡,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茫然與不安。他們從一場絕境,逃入了另一片未知的險地。
獨眼船長將年輕衛士輕輕放下,一屁股癱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劫後餘生的虛脫感讓他暫時顧不上環境詭異。“老天爺……總算……總算逃出來了……”
他喃喃著,環顧四周,眼神卻依舊警惕。
汐雅顧不上休息,立刻檢查卡拉斯和年輕衛士的狀況。卡拉斯依舊昏迷,但臉色不再那麼嚇人,呼吸平穩,仿佛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年輕衛士則已經蘇醒,雖然虛弱,但眼神恢複了清明,失去右臂的傷口被一層柔和的能量封住,不再惡化。汐雅稍稍鬆了口氣,但眉宇間的憂慮未散——卡拉斯何時能醒?
呂桑德強撐著疲憊的身體,仔細觀察著周圍。他抓起一把暗紅色的泥土,指尖撚動,又抬頭望向那扭曲的、如同巨獸骸骨般的山脈輪廓,銀眸中充滿了困惑與驚疑。“這裡……感覺不到任何星辰之力……也並非我們所知的任何一處星域……能量屬性……充滿了衰敗與……死寂?我們到底被拋到了什麼地方?”
暗爪將卡拉斯小心地安置在一塊相對平整的岩石旁,自己則如同最忠誠的守衛,矗立在一旁。熔金的瞳孔不斷掃視著山穀的每一個角落,利爪微抬,肌肉緊繃。
環境的詭異和潛在的未知危險,讓他的龍裔本能始終處於高度警戒狀態,絲毫沒有因為暫時安全而放鬆。他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充滿警告意味的咕嚕聲,提醒著其他人。
與暗爪的警惕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坦禹的平靜。他站在稍遠的地方,背對著眾人,依舊眺望著遠方的骸骨山脈,仿佛在欣賞一幅尋常的風景。他那平凡的麻衣身影,在這片衰敗之地中,顯得格格不入,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和諧。
“前輩……”呂桑德忍不住開口,向坦禹詢問,“此地是……”
坦禹沒有回頭,平淡的聲音隨風傳來,卻讓所有人心中一凜:“‘葬骨荒原’的邊緣……或者說,是某個偉大存在隕落後,其殘骸與法則演化出的……一片遺棄之地。”
葬骨荒原?偉大存在的殘骸?遺棄之地?
每一個詞都讓人心生寒意。
“我們……還能回去嗎?”獨眼船長咽了口唾沫,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路,總是有的。”坦禹的回答模棱兩可,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山脈,看到了更深處的東西,“但能不能走到出口,看你們自己。”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第一次正式地掃過驚魂未定的眾人,最後落在了昏迷的卡拉斯身上,又移開,看向依舊保持戰鬥姿態的暗爪。
“覺得暫時安全了?”他忽然問了一句,語氣聽不出喜怒。
獨眼船長和年輕衛士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隨即又覺得不妥,僵在那裡。呂桑德和汐雅則更加警惕起來。
隻有暗爪,低吼一聲,利爪上的星火非但沒有熄滅,反而燃燒得更加穩定,表明了他的態度——他從未覺得安全。
坦禹的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動了一下,像是無聲的嘲諷,又像是某種認可。
“在這地方……”他抬手指了指暗紅色的天空,又指了指腳下衰敗的土地,“……放鬆警惕,就等於把脖子伸進絞索。”
話音剛落——
嗚嗷——!
一聲淒厲、尖銳、非人非獸的嚎叫,猛地從遠處那骸骨山脈的方向傳來!聲音中充滿了饑餓、瘋狂與毀滅欲!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成片成片的嚎叫彼此呼應,由遠及近,如同潮水般向著山穀湧來!
大地開始輕微震動,似乎有無數東西正在快速接近!
獨眼船長猛地跳起,臉色煞白。年輕衛士掙紮著想抓起武器。呂桑德和汐雅瞬間背靠背,能量湧動。
暗爪瞬間進入戰鬥狀態,身軀微微低伏,將卡拉斯牢牢護在身後,對著嚎叫傳來的方向發出了充滿威脅的咆哮!
戰鬥,從未遠離。
鬆懈的念頭剛剛萌生,利齒已然抵近喉嚨。
坦禹平靜地看著瞬間進入臨戰狀態的眾人,尤其是如臨大敵的暗爪,淡淡地補充了後半句:
“聽到了嗎?……認為戰鬥很遠的,現在成了獵物。而一直準備戰鬥的……”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暗爪燃燒的利爪。
“……才是能活下去的龍。”
山穀之外,恐怖的嘶吼與奔騰聲,已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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