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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於寂靜中聆聽(1 / 1)

絕境,真正的絕境。

前方是咆哮著、散發著終結意誌的瘋狂陰影,其力量如同深淵,深不見底。側方,迷失的守墓人抬起了手,那混合了秩序星輝與荒原死寂的混亂能量已然成型,如同懸頂之劍,即將落下。

那柄守護之槍雖依舊指向陰影,但其光芒明滅不定,顯然無法完全牽製守墓人本體的行動。

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操!”獨眼船長發出絕望的怒罵,長刀橫在身前,眼神卻已是一片灰敗。年輕衛士僅存的手臂劇烈顫抖,幾乎握不住武器。汐雅臉色慘白如紙,維持生機的翠綠光環搖搖欲墜。呂桑德嘴唇緊抿,星輝在指尖流轉,卻不知該指向何方。

暗爪發出狂暴的咆哮,龍威全力爆發,試圖震懾那迷失的守墓人,同時將卡拉斯更嚴實地護在身後。他熔金色的瞳孔中燃燒著不屈的火焰,但麵對兩個如此恐怖的存在,即便是進化後的龍裔戰軀,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被嚴密保護著的卡拉斯,卻做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舉動。

他沒有試圖加固那搖搖欲墜的銀灰領域,也沒有準備任何攻擊或防禦性的術式。他反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外界的一切喧囂——陰影的狂嘯、守墓人能量彙聚的嗡鳴、夥伴們粗重的喘息、自己心臟擂鼓般的跳動——仿佛都在瞬間被隔絕。

他的意識,如同潛入深海的遊魚,不再對抗那無處不在的死亡與瘋狂浪潮,而是順著其脈絡,向著更深、更沉靜、更本源的地方沉了下去。

他放棄了用眼睛去看,放棄了用耳朵去聽。

他選擇——去“聆聽”。

聆聽這片土地最古老的記憶,聆聽那被囚禁、被侵蝕的古龍,最後殘存的心聲。

架構師的真印在他體內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寧靜運轉,不再試圖去“架構”或“定義”什麼,而是化作了最精密的接收器,捕捉著那些散落在時空塵埃中的、微弱到極致的靈魂碎片。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

守墓人手中那團混亂的能量已然化作一道灰白交織的光流,撕裂空氣,帶著湮滅一切的氣息,朝著卡拉斯轟然射來!暗爪發出決死的怒吼,準備用身體硬抗!

然而,就在那毀滅性能量即將觸及暗爪鱗甲的瞬間——

卡拉斯緊閉的眼瞼下,眼球在急速轉動。他按在暗爪前爪上的小手,指尖無意識地在冰冷的鱗片上劃過一個極其古老、極其複雜的符號。沒有光芒,沒有能量波動,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

但就是這個動作,仿佛觸動了某個深埋於時光之下的開關。

那咆哮著襲來的灰白能量流,在距離暗爪鼻尖不足一尺的地方,驟然凝固!不是被阻擋,而是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的能量、所有的法則、所有的毀滅意向,都在這一刻停滯不前,仿佛一幅定格在空中的詭異畫卷!

不僅是這道攻擊,整個戰場,似乎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凝滯。陰影的蠕動變得緩慢,其精神咆哮化為了拉長的、失真的雜音。連那翻湧的黑暗之潮,都仿佛變成了粘稠的、緩慢流動的瀝青。

唯有那柄守墓人之槍,其上的銀光驟然變得清澈、明亮了一瞬!

迷失的守墓人,那籠罩在頭盔陰影下的麵容似乎波動了一下,抬起的、正準備再次攻擊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他那混雜著星輝與死寂的眼眸中,極快地閃過了一絲極其短暫的、屬於“他自己”的茫然與掙紮。

“就是現在!”呂桑德雖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稍縱即逝的契機,嘶聲大喊。

但卡拉斯依舊沒有睜眼,也沒有下達任何攻擊指令。他的嘴唇微動,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或者說,是用靈魂直接“念”出的方式,吐出了幾個破碎、古老、卻帶著奇異韻律的音節。

那不是任何一種已知的語言,更像是世界的初音,法則的根弦。

這幾個音節響起的刹那——

嗡!

那停滯的灰白能量流,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輕輕拂過,悄無聲息地分解、消散了。沒有爆炸,沒有衝擊,就那麼化作了最基礎的能量粒子,融入了周圍粘稠的空氣裡。

同時,卡拉斯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裡,不再是屬於他個人的清明與堅定,而是倒映出了無儘的星河生滅,承載了萬古的滄桑與沉寂!一股難以形容的、古老而威嚴的氣息,以他幼小的身軀為中心,淡淡地彌漫開來。

他抬起頭,目光越過了狂暴而驚疑不定的陰影,越過了陷入短暫僵直與混亂的守墓人,直接落在了那宏偉而悲愴的骸骨王座虛影之上。

他開口了,聲音不再沙啞,而是帶著一種空靈的、仿佛來自遙遠彼端的回響,直接穿透了一切物質的阻礙,響徹在每一個擁有意識的存在靈魂深處:

“伊格德拉西爾……您的低語……我聽到了……”

這個名字被念出的瞬間——

整個葬骨荒原,為之劇震!

王座之上的瘋狂陰影發出了尖銳到扭曲的嘶鳴,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與暴怒!

那迷失的守墓人渾身劇震,如同被雷霆劈中,猛地後退了一步,頭盔下的眼眸中,星輝與死寂瘋狂交替閃爍!

暗爪、呂桑德、汐雅,所有人都震撼地看向卡拉斯。他們不明白這個名字的含義,但他們能感覺到,當這個名字被呼喚時,這片亙古死寂的土地“活”了過來!

一種沉睡了無數歲月的、浩瀚如星海的意誌,似乎因為這個名字,被輕輕觸動了一下。

卡拉斯,在這絕對的死局中,沒有選擇硬碰硬的毀滅之路,而是找到了一條更危險、更莫測,卻也是唯一可能的生路——

他成為了那隕落古龍,在這世間最後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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