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從無儘的黑暗與撕裂感中艱難地掙脫,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麵。首先恢複的是聽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金屬碰撞的刺耳尖鳴、某種能量束劃過空氣的嘶響,以及…一種他從未聽過的、帶著絕望與決絕的戰吼。
緊接著是觸覺——粗糙、灼熱的顆粒拍打在臉上,帶著令人窒息的乾渴。身下並非冰冷堅硬的岩石,而是鬆軟、滾燙的沙地。
卡拉斯猛地睜開眼,刺目的光線讓他瞬間眯起了眼睛。他掙紮著撐起身體,劇烈的眩暈感和空間傳送的後遺症讓他幾乎嘔吐。
入目所及,是一片無垠的金色沙漠。烈日高懸,將沙丘炙烤得扭曲蒸騰。但吸引他所有注意力的,並非這陌生的環境,而是不遠處正在發生的激戰。
就在他們傳送落點不到三百米的地方,一座由粗糙巨石壘砌而成的、仿佛小型堡壘般的哨所,正陷入重圍。哨所外圍,是潮水般的敵人——它們並非生物,而是一具具由暗沉金屬、岩石和不明材質拚接而成的構裝體,形態各異,有的如同多足的蜘蛛,有的則是笨重的人形,眼中閃爍著無情的紅光,正瘋狂地衝擊著哨所搖搖欲墜的能量屏障和物理圍牆。
圍攻者的風格,帶著一種冰冷的、毫無生機的秩序感,與沸湧之域的混沌截然不同,卻同樣令人心悸。
而守衛哨所的,是一群穿著製式、但已破損不堪的銀灰色鎧甲的人類士兵。他們依托著殘破的工事,用閃爍著能量光芒的長矛、弓弩以及少數幾門疑似魔導炮的武器拚死抵抗。
他們的戰吼聲中充滿了疲憊與決絕,顯然已經戰鬥了很長時間。
卡拉斯瞬間明白,他們被傳送陣拋入了一個正在發生的戰場!而且,是這片戰場相對邊緣、暫時未被注意到的區域。
“咳咳……大人!”老巴爾和其他幾名水手也陸續蘇醒,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下意識地壓低身體,趴在沙丘後麵。
暗爪龐大的身軀在不遠處動了動,覆蓋著暗銀龍鱗的身體上沾滿了沙塵。他晃了晃巨大的頭顱,燃燒著暗金火焰的豎瞳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最終鎖定在那片激烈的戰場上。
他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帶著警告意味的轟鳴,【深淵龍威】本能地開始彌漫,但被他強行壓製了下去。在這個陌生且充滿敵意的環境裡,過早暴露絕非明智之舉。
“我們…這是到了哪裡?”一個水手聲音顫抖地問。
沒有人能回答他。
卡拉斯迅速檢查自身狀況。精神力依舊枯竭,身體虛弱,但架構師真印基本穩定。他看向暗爪,通過靈魂鏈接感知到暗爪雖然也消耗巨大,但本源穩固,新生的力量正在緩慢恢複。
他們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戰場。
哨所的防禦屏障已經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一台巨大的、如同攻城錘般的構裝體,正用它沉重的金屬前肢,狠狠砸擊著哨所的大門,碎石飛濺。圍牆上的守軍火力明顯減弱,敗亡似乎隻是時間問題。
就在這時,一道格外粗壯的能量光束從一台蜘蛛形構裝體的炮口中射出,精準地命中了哨所圍牆的一處薄弱點!
“轟!”
巨石崩塌,煙塵彌漫,一段圍牆徹底垮塌,露出了內部的庭院和驚慌的守軍身影!
構裝體大軍發出更加尖銳的嗡鳴,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朝著缺口蜂擁而去!
守軍的戰吼中,第一次帶上了清晰的絕望。
卡拉斯的心臟猛地一緊。他們剛剛脫離絕境,卻又卷入另一場看似毫無勝算的衝突。這些守軍是善是惡?這些構裝體來自何方?他們一無所知。
但是,坐視不管,等這些構裝體消滅了守軍,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他們這幾個突兀出現在戰場邊緣的“不速之客”。
暗爪的意念傳來,帶著詢問:“戰?或走?”
他能感覺到,那些構裝體雖然數量眾多,但個體實力遠不如沸湧之域的混沌海獸,更無法與混沌核心投影相比。以他和暗爪目前的狀態,雖然無法正麵抗衡全軍,但實施一次精準的突襲,攪亂戰局,或許……
卡拉斯的目光掃過那些死戰不退、眼神絕望卻依舊揮舞著武器的守軍,又看了看身邊驚魂未定、但緊緊跟隨他的老巴爾等人。
他深吸了一口灼熱而充滿硝煙味的空氣,眼中閃過一絲決斷。
“暗爪,”他低聲道,聲音沙啞卻堅定,“目標,那個缺口。用【深淵歸寂】,清出一條路,但控製範圍,不要波及守軍。”
“老巴爾,你們留在這裡,隱蔽好,除非我們回來,否則不要出來!”
他沒有選擇逃離,也無法冷眼旁觀。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這些正在被屠殺的守軍,或許是他們獲取信息、找到立足之地的唯一機會。
更重要的是,那些冰冷無情的構裝體,讓他本能地感到厭惡。
暗爪低吼一聲,表示明白。他那燃燒著暗金火焰的豎瞳中,戰意再次點燃。
卡拉斯強忍著虛弱,開始調動體內殘餘的空間之力,準備為暗爪的突擊提供掩護。
新的戰鬥,在陌生的黃沙之上,即將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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