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冷的星輝自那天穹裂隙垂落,如同為這片遺忘之地披上一層銀紗。望星崖下,那些暗藍色小草頂端凝結的晶瑩花苞,在星光照耀下微微顫動,內裡仿佛有星河流轉,悲意盎然。
“星輝持續不了多久,速取花露!”卡拉斯強忍著腦海中因窺見外界真實景象而產生的眩暈與刺痛,急聲提醒。
無需他多言,暗爪已然行動。他縮小了身形,變得更為靈巧,劫火豎瞳緊鎖那些含苞待放的星淚花。他未用利爪,而是小心探出前爪,以覆蓋著暗銀鱗甲的爪背,極其輕柔地靠近一枚即將綻放的花苞。
就在他爪背即將觸碰到花苞的刹那,那枚星淚花苞仿佛感受到了什麼,輕輕一顫,晶瑩的花瓣無聲地向外舒展,徹底綻放!
花如其名,形似一滴凝固的、琉璃質感的淚珠,通體透明,唯有中心一點,凝聚著最為精純、也最為悲傷的星輝精華,如同淚痕。花開瞬間,一股濃鬱到化不開的悲戚之意彌漫開來,仿佛承載著萬千星辰隕落前的不甘與寂寥,連空氣都為之凝滯。
一滴同樣晶瑩剔透、散發著微光的露珠,自那綻放的星淚花中心緩緩沁出,懸於花瓣邊緣,將落未落。
暗爪眼疾爪快,早已將之前盛放母河之水的一個空置石質容器置於花下。那滴“星淚花露”精準地落入容器之中,發出極其細微、卻仿佛能洗滌靈魂的清脆聲響。
一滴入手,暗爪毫不停歇,身形如電,在那些接連綻放的星淚花間穿梭。他的動作快到了極致,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輕柔,仿佛生怕驚擾了這些凝聚著星辰悲歌的精靈。
爪影閃動間,一滴又一滴散發著淒冷星輝與純淨能量的花露,接連落入容器。
卡拉斯與雷克斯等人屏息凝神,不敢發出絲毫聲響,生怕乾擾了這近乎儀式的采集過程。他們能感受到,每一滴星淚花露的凝聚,都伴隨著一股微弱卻清晰的悲意,衝刷著他們的心神。
不過十數息功夫,那暖橙色天幕上的裂隙便開始緩緩彌合,外界的破碎星辰與巨大陰影逐漸被遮蔽,灑落的真實星輝也隨之迅速減弱。
當最後一縷真實星輝消失,天幕徹底恢複原狀時,崖下那些盛放的星淚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枯萎,最終連同花莖一同化作點點微光,消散於空氣中,仿佛從未存在過。
唯有那空地上稀疏的暗藍色小草,證明著方才並非幻夢。
暗爪停下動作,將盛有約莫小半瓶星淚花露的石罐小心捧回。露水在罐中輕輕蕩漾,散發著清涼的星輝與那股獨特的悲憫氣息。
“所需之物,皆已齊備。”暗爪的意念傳來,帶著一絲完成任務後的沉穩。
卡拉斯接過石罐,感受著其中蘊含的奇異力量,心中稍安。他不敢耽擱,立刻尋了處相對平整的地麵,將那一小截湮靈木取出。
依照守圃之靈所言,需將湮靈木研磨成粉。暗爪利爪鋒銳無匹,控製入微,小心地在另一塊平坦石塊上,將那段縈繞灰芒的樹枝細細研磨。
過程中,那“歸寂”的氣息彌漫開來,令周圍活躍的生機都為之蟄伏,最終得到一小撮散發著淡淡灰暈的細膩粉末。
卡拉斯將粉末倒入石罐的星淚花露中。兩者接觸,並無劇烈反應,那灰蒙蒙的粉末在晶瑩的露水中緩緩溶解,最終化為一罐呈現出奇異琉璃灰色、內部有點點星芒閃爍的粘稠藥膏。
藥膏散發出一種矛盾的氣息,既有“歸寂”的平靜,又有星淚的悲憫,更蘊含著中和萬法的奇異道韻。
“開始了。”卡拉斯看向暗爪。
暗爪伏下身軀,將受傷的龍翼完全展開。那被翠綠光膜覆蓋的蒼白傷痕,依舊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卡拉斯深吸一口氣,用手指蘸取那琉璃灰色的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龍翼的傷口邊緣。藥膏觸及那蒼白能量的瞬間,異變陡生!
沒有光芒爆閃,沒有能量衝擊。那霸道無比的“淨世之光”,在接觸到藥膏的刹那,竟如同烈陽下的冰雪,開始無聲無息地消融!
不是被驅散,也不是被吞噬,而是被那“歸寂”與“悲憫”相結合的力量,緩緩地中和,化為最本源的虛無粒子,悄然消散!
而星淚花露中蘊含的龐大生機與純淨能量,則在“歸寂”之力的引導下,溫和地滋養著暗爪被侵蝕、受損的龍翼組織,催動著龍裔強大的自愈能力。
新的、帶著暗銀光澤的肉芽與細微的鱗片,開始以緩慢但堅定的速度,在傷口邊緣生長、彌合!
有效!
眾人臉上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欣喜。雖然整個過程緩慢,需要持續敷藥,但困擾暗爪、威脅他生命的“觀測者”之力,終於找到了克製之法!
然而,就在眾人心神稍鬆之際,那守圃之靈由翠綠光點彙聚的身影,再次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不遠處。他望著正在緩慢愈合的龍翼傷痕,臉上並無喜色,反而帶著一絲更深的憂慮。
“外力可治其表,然‘觀測者’之印記,恐已烙下。”守圃之靈的聲音帶著蒼涼的意味,他看向暗爪,又望向那天幕,“彼輩既已察覺此地方位,循跡而來,不過是早晚之事。此間淨土,恐難久持矣…”
他的話語,如同一盆冷水,澆在眾人心頭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上。
化解眼前危機,不過是贏得了片刻喘息。真正的風暴,那來自“觀測者”的、冰冷而絕對的威脅,已然將目光投向了這片遺世獨立的苗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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