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陸塊在星塵亂流的裹挾下緩緩漂移,如同風暴眼中一塊畸形的礁石。暗爪撐開的暗色領域隔絕了外界大部分的能量撕扯與那噬魂影魔令人不安的嘶鳴,但領域本身也明滅不定,顯然維係得極為艱難。
卡拉斯背靠著一塊冰冷的、布滿孔洞的奇異金屬殘骸,艱難地調息著。精神力枯竭帶來的虛空痛楚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靈魂的創傷。他看向伏在一旁的暗爪,龍翼與龍尾的傷痕在琉璃灰色藥膏的作用下緩慢愈合,但新添的、被影魔掠去部分“存在”的痕跡,卻呈現出一種不祥的灰敗,愈合速度明顯慢於“淨世之光”造成的損傷。
“那些影魔極為難纏。”雷克斯檢查著士兵們的狀況,臉色凝重,“此地不宜久留,需儘快尋到穩定出路。”
老巴爾望著領域外光怪陸離、危機四伏的亂流,聲音乾澀:“出路談何容易。此地如同迷宮,更似囚籠。”
暗爪閉合著雙眼,劫火豎瞳在眼瞼下躍動,他並未休息,而是將那份融合了遠古龍魂的感知,如同蛛網般向這片破碎陸塊的深處蔓延。此地雖是臨時避難所,卻給他一種奇異的熟悉感,並非源自記憶,而是血脈深處某種本能的悸動。
“下麵…有東西。”他的意念忽然傳來,帶著一絲罕見的驚疑,“同源的氣息…但已死寂,卻又不甘。”
卡拉斯心中一凜,強撐著站起身。“在何處?”
暗爪引領著眾人,向這片陸塊更深處,一個由巨大骨骼與扭曲金屬形成的天然洞穴走去。洞穴深處,並非預想中的岩石,而是一具龐大到令人窒息的遺骸。
那並非“巡天者”的甲胄,而是一具真正的、屬於某種巨獸的骨骼。骨骼呈暗金色,與暗爪新生的鱗甲色澤相近,卻更加古老,更加厚重,仿佛承載了萬古星河的重量。骨骼大部分已然破碎、斷裂,散落四處,唯有最中央的頭顱與一部分蜿蜒的脊骨相對完整。
那頭顱形似龍首,卻生有六隻扭曲的、已然石化的尖角,下頜骨張開,仿佛在發出無聲的咆哮,空洞的眼眶凝視著虛無,殘留著滔天的恨意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傷。
更令人心悸的是,這遺骸之上,纏繞著無數粗大的、閃爍著冰冷秩序光芒的蒼白鎖鏈!鎖鏈深深嵌入骨骼之中,甚至穿透了頭骨,將其死死禁錮在這片破碎之地。鎖鏈的儘頭,延伸至虛空,沒入不可知的深處,依舊散發著屬於“觀測者”的、令人厭惡的淨化氣息。
這是一頭被“觀測者”鎮壓、磨滅於此的遠古龍裔!其層次,恐怕遠超暗爪所融合的那枚心核主人!
“這是…”雷克斯等人被那遺骸散發出的、即便死去萬古依舊令人靈魂戰栗的餘威所懾,幾乎無法呼吸。
暗爪緩緩走到那巨大的頭顱前,劫火豎瞳中光芒劇烈閃爍。同源的血脈在共鳴,遠古龍魂的記憶碎片在翻湧。他能感受到這遺骸主人生前的強大與驕傲,更能感受到它被鎮壓、磨滅時的不甘與憤怒!
一絲微弱到極致、仿佛風中殘燭的意念,如同跨越了萬古時光,斷斷續續地,傳入暗爪的意識深處:
“後來者…承載吾族…星火之種…掙脫…枷鎖…不可信…‘銀眸’……”
意念至此,戛然而止。那殘存的最後一絲靈性,似乎耗儘了所有力量,徹底歸於死寂。
但就在這意念消散的刹那,纏繞在遺骸骨骼上的那些蒼白鎖鏈,仿佛被觸動了某種機製,猛地亮起!冰冷的掃描意誌再次降臨,雖然微弱,卻精準地鎖定了暗爪!
“嗡!”
數道蒼白的淨化光束,自鎖鏈上迸發,如同毒蛇般射向暗爪!速度之快,遠超之前!
“小心!”卡拉斯驚呼。
暗爪早有防備,在那意念傳來的瞬間他便已警惕。麵對襲來的淨化光束,他並未硬抗,而是猛地張開龍口,發出一聲短促而晦澀的【龍言律令】!
“——!偏轉!)”
律令出口,他身前空間微微扭曲,那幾道淨化光束觸及扭曲空間,軌跡頓時發生偏移,險之又險地擦著他的鱗甲掠過,擊中後方的岩壁,無聲地湮滅出幾個光滑的坑洞。
然而,這一次的襲擊,仿佛是一個信號。
“哢嚓…哢嚓…”
眾人腳下,整個破碎陸塊開始劇烈震動,那些散落的暗金骨骼與蒼白鎖鏈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更遠處,星塵亂流之中,之前被暫時甩開的噬魂影魔發出了更加興奮與貪婪的嘶鳴,正循著鎖鏈被激活的能量波動,瘋狂湧來!
而那具龐大的龍裔遺骸,在那蒼白鎖鏈的牽引下,竟開始緩緩移動!空洞的眼眶,似乎“望”向了暗爪!
這並非複活,而是“觀測者”留在此地的封印被觸動,這具遺骸,即將化為毀滅的傀儡!
前有遺骸異動,後有影魔追兵,他們所在的這片臨時避難所,瞬間變成了更加危險的絕殺之地!
暗爪劫火豎瞳死死盯著那緩緩抬起的巨大頭顱,感受著其中蘊含的、被扭曲控製的同源力量,一股混合著悲愴與暴怒的龍威,衝天而起!
“看來,免不了一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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