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流逝失去了刻度,唯有身體與靈魂深處傳來的細微變化,標記著修複的進程。洞窟內依舊死寂,但那種令人窒息的絕望感,正被一種緩慢滋生的、堅韌的東西悄然取代。
暗爪率先完成了對體內殘餘法則碎片的清理。最後一絲蒼白的寒意在他暗金色的龍血奔流下徹底湮滅,化為烏有。
新生的龍鱗覆蓋了所有傷口,那些在對抗中自然浮現的、複雜而黯淡的天然紋路,如同某種神秘的圖騰,烙印在他堅實的軀體上,隱隱散發著一股對秩序力量的排斥與消化能力。
他劫火豎瞳中的暗紅餘燼沉澱下來,化為一種更深沉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幽暗。他輕輕活動了一下龐大的身軀,骨節發出沉悶的爆響,周身的混沌氣息不再狂暴外溢,而是內斂如即將噴發的火山,帶著一種經過錘煉後的、更加危險的質感。他低頭看了看依舊在艱難恢複的兩位同伴,沒有打擾,隻是將守護的姿態調整得更加穩固,如同亙古存在的山岩。
緊接著,墨紀奈體內那微弱的內循環達到了某個臨界點。那光暗交織的星璿猛然一顫,隨即以一種更加穩定、更加流暢的韻律加速旋轉起來。
他蒼白如雪的臉色泛起一絲極淡的血色,乾裂的嘴唇微微濕潤。覆蓋身體的新生皮膚下,那內蘊的星輝重新亮起,雖不耀眼,卻帶著一種洗儘鉛華後的純淨與穩固。他緩緩睜開眼,暗金色的瞳孔中,星辰銀光穩定流轉,不再有之前的搖曳不定。
他輕輕呼出一口濁氣,那氣息中竟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神寧靜的奇異芬芳,仿佛他整個人都化作了一汪能平息紛爭的深潭。他嘗試著動了動手指,雖然依舊虛弱,但那鑽心的劇痛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掌控回歸的充實感。他的平衡之力,不僅恢複了,似乎比之前更加圓融,更加……貼近某種本質。
最後是卡拉斯。
他的恢複最為緩慢,也最為凶險。那維係著破碎真印與靈魂的纖細意誌之線,在漫長而痛苦的拉鋸中,非但沒有崩斷,反而如同百煉精鋼,被錘煉得愈發堅韌。當他感覺到靈魂的刺痛減弱到可以承受的範疇,意識不再時刻處於渙散邊緣時,他開始嘗試進行最細微的乾預。
他沒有去觸碰那些猙獰的裂紋,而是將一絲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意誌力,如同最精密的手術刀,探入真印內部,那些在絕對專注下觀察到的、裂紋沿著蔓延的細微能量脈絡。
他並非修複,而是…引導。
引導著體內自然彙聚起來的、微薄的精神力,如同涓涓細流,極其小心地注入這些脈絡。不是要彌合裂紋,而是要激活這些以往被忽略的、潛在的生長點。
過程依舊充滿風險,每一次細微的能量注入,都可能引發連鎖崩潰。但他的意誌如同最沉穩的舵手,精準地規避著每一個可能的風浪。
漸漸地,那些原本黯淡、近乎死寂的能量脈絡,開始被重新點亮,散發出極其微弱的銀色輝光。這些輝光並未直接修複裂紋,卻仿佛在裂紋構成的破碎圖譜中,勾勒出了一副全新的、更加複雜、也更加穩固的內在結構藍圖!
這副藍圖遠未完成,甚至模糊不清,但它確實存在!它像是在舊世界的廢墟上,描繪著新世界的草圖。
卡拉斯的真印依舊布滿裂紋,依舊黯淡,但其核心深處,一點全新的、更加凝練、仿佛蘊含著無限可能的銀色光種,正在這破碎的基石上,悄然孕育。
他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視線先是有些模糊,隨即變得清晰。他看到了守在一旁、氣息愈發深沉危險的暗爪,也看到了已然蘇醒、氣質更加內斂平和的墨紀奈。
三人目光在空中交彙。
沒有劫後餘生的狂喜,沒有虛弱的抱怨,甚至沒有對未來的憂慮。
隻有一種曆經毀滅洗禮後,沉澱下來的、如同磐石般的平靜,以及一種對彼此道路上所獲成長的清晰認知。
暗爪以混沌吞噬法則,鑄就了更加鋒利的爪牙。
墨紀奈於毀滅中驗證平衡,踏上了更加圓融的道路。
卡拉斯從破碎裡窺見新知,奠定了更加深厚的根基。
他們都變了。
變得更加……危險。也變得更加……堅定。
卡拉斯掙紮著,用手臂支撐起依舊虛弱無力的身體,靠坐在岩壁上。他看向洞窟頂端,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層,看到了那依舊緩緩旋轉的鉛灰色漩渦。
它還在。
我們也還在。
他收回目光,看向暗爪和墨紀奈,嘴角極其輕微地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算不上笑容,卻帶著某種決絕意味的弧度。
該開始了。
不是等待下一次攻擊的開始。
而是他們,向那高高在上的注視,發起挑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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