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屏障擋住了致命的落岩,揚起的塵埃緩緩沉降,將本就昏暗的廢墟籠罩在一片灰蒙之中。暗爪粗重的喘息和墨紀奈壓抑的咳嗽聲,是這片死寂裡唯一的生機,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疲憊與沉重。
墨紀奈靠在冰冷的碎石上,背心的劇痛如同永不停歇的浪潮。
他望著頭頂那勉強支撐的、布滿裂痕的屏障,心中對卡拉斯那無意識間的“架構”充滿了震撼與不解。那不再是單純的力量運用,更像是一種…對現實規則片段的、臨時的篡改。這種能力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
暗爪的狀況則更為直觀地糟糕。失血過多和能量枯竭讓他那龐大的身軀如同風中殘燭,連維持劫火豎瞳睜開都顯得費力。
腹部那聲不合時宜的鳴響之後,一種更深沉的、源於生命本能的虛弱感開始蔓延。在這片地脈瀕臨死亡、能量稀薄到極致的廢墟裡,他這具依靠吞噬能量存在的龍裔之軀,正在走向緩慢的衰竭。
卡拉斯依舊昏迷,眉心的銀色印記徹底隱去,仿佛剛才那驚鴻一瞥的乾預耗儘了某種積累。他的呼吸微弱但平穩,像是一株在嚴冬中陷入沉睡的植物,外表沉寂,內部或許正進行著不為人知的蛻變。
絕望並未遠離,隻是換了一種更加緩慢、更加磨人的方式,悄然滲透。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幾乎被風聲和喘息掩蓋的……腳步聲,從廢墟巨坑的邊緣傳來。
那不是岩石滾落的聲音,也不是能量逸散的波動。那是靴底踩在碎石上,謹慎而穩定的、屬於智慧生物的腳步聲。
墨紀奈和暗爪幾乎是同時繃緊了神經!
墨紀奈猛地抬頭,視線穿透尚未完全散儘的塵埃,銳利地投向聲音來源的方向。暗爪喉嚨裡發出威脅性的低吼,試圖撐起身體,卻隻是讓傷口崩裂得更厲害,隻能徒勞地揚起頭顱,渾濁的豎瞳死死鎖定那個方向。
會是誰?幸存的部族戰士?還是……新的敵人?
塵埃略微散開,一個身影出現在崩塌的巨坑邊緣,逆著鉛灰色的天光,輪廓有些模糊。
那是一個女子。
她身形高挑,穿著一身看似樸素、卻意外整潔的暗灰色布衣,款式不同於燧石部族的粗獷,更顯利落。及腰的長發是罕見的銀白色,並非蒼老的那種灰白,而是如同月下流泉般帶著光澤的銀亮,簡單地束在腦後。她的臉龐輪廓清晰,鼻梁高挺,唇色很淡,像是久未見陽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雙如同浸染了黃昏色彩的、帶著奇異紫韻的瞳眸,此刻正平靜地、帶著一種近乎審視的冷靜,俯瞰著坑底這三個狼狽不堪、重傷垂死的存在。
她很年輕,容貌堪稱絕色,但在這片毀滅的廢墟背景下,那份美麗帶著一種非人的、冰冷的質感,仿佛一件精心雕琢卻毫無溫度的瓷器。她身上沒有任何明顯的能量波動,就像個普通的凡人,但一個普通凡人,又怎麼可能在這片剛經曆法則級彆衝突、能量輻射依舊混亂危險的廢墟中安然行走,並且……衣著整潔?
墨紀奈的心沉了下去。未知,往往意味著更大的危險。他強行提起警惕,體內那絲微弱的平衡之力開始艱難運轉,儘管他知道,這力量在目前狀態下幾乎毫無用處。
暗爪的低吼聲更加壓抑,他能感覺到這個女子身上有一種讓他極其不舒服的氣息,不是直接的敵意,而是一種…深沉的、內斂的“異常感”,與他認知中的任何存在都不同。
那銀發紫瞳的女子,目光緩緩掃過坑底。她看到了奄奄一息、卻依舊散發著凶戾餘威的暗爪,看到了重傷倒地、眼神警惕的墨紀奈,最後,她的目光在昏迷的卡拉斯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他眉心那已經看不見、卻似乎殘留著某種痕跡的位置,多停留了一瞬。
她的眼神沒有任何波動,沒有同情,沒有好奇,也沒有殺意。就像是一個學者,在觀察著實驗皿中奇特的樣本。
然後,她開口了。聲音清冷,音色悅耳,卻沒有任何情感溫度,如同冰泉滴落玉石。
“看來,我來的不算太晚。”她頓了頓,紫瞳再次掃過一片狼藉的坑底和搖搖欲墜的屏障,“或者說,正是時候。”
墨紀奈強撐著開口,聲音沙啞乾澀:“你…是誰?”
女子沒有直接回答,她的目光重新回到卡拉斯身上,那冰冷的紫眸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捕捉的漣漪。
“一個…尋找答案的人。”她淡淡地說道,腳步輕盈地沿著傾斜的坑壁向下走來,動作優雅而穩定,仿佛腳下不是危機四伏的廢墟,而是平坦的庭院。
“而你們,尤其是他……”她的視線再次指向卡拉斯,“似乎製造了一些……非常有趣的‘問題’。”
她停在了距離他們不遠不近的地方,沒有再靠近,似乎也在評估著風險。銀白色的發絲在沉悶的風中微微拂動。
“那麼,”她看著墨紀奈,紫瞳中沒有任何情緒,“在一切都徹底終結之前,有人想做個交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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