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由岩石與光芒構成的巨大龍首虛影,僅僅是懸浮在聖柱上空,便讓整個空間的“規則”恢複了應有的重量與秩序。它那雙熔岩湖泊般的眼眸中,沒有憤怒,沒有殺意,隻有一種俯瞰蟻群般的、亙古的淡漠,以及一絲被打擾沉眠的細微不悅。
這並非蟄龍的本體,甚至不是完整的意誌投影,僅僅是一縷因卡拉斯強行鏈接、借助聖柱與地脈核心顯化出的“氣息”。但即便如此,其代表的位格與力量,也已淩駕於在場所有存在之上。
“拾荒者”那混沌沸騰的眼眸中,瘋狂流轉的幾何符號第一次出現了凝滯與混亂。他撥動規則的十指僵在半空,周身那無形的、扭曲現實的力場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在真正的、代表世界基石之一的古老權柄麵前,他那種“篡改”與“拾取”碎片的力量,顯得如此單薄與……可笑。
“古老的……定義者……殘留的基石……”“拾荒者”那磨石般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震顫,並非恐懼,而是某種認知被顛覆的衝擊。他意識到,自己嚴重低估了這片土地隱藏的底蘊,低估了那個“矛盾集合體”所能喚起的真正力量。
而此刻,脫困而出的暗爪,攜著滔天怒火與剛剛同頻古老龍威獲得的加持,已然撲至“拾荒者”麵前!這一次,沒有規則領域的乾擾,沒有空間的扭曲,隻有最原始、最狂暴的龍之力量!
暗爪沒有使用吐息,而是將所有的力量——混沌真焰、歸寂黑暗、地脈之力——儘數凝聚於右前爪!那利爪瞬間膨脹,纏繞著暗紅金三色烈焰與絲絲縷縷的毀滅黑氣,仿佛化為了來自深淵的裁決之刃,帶著撕裂一切、終結一切的意誌,狠狠拍向“拾荒者”!
“拾荒者”試圖再次撥動規則進行規避或扭曲,但他周身的“現實”在蟄龍虛影的注視下,變得如同磐石般穩固而沉重,他的力量如同陷入琥珀的飛蟲,難以奏效!
倉促間,他隻能將那雙混沌眼眸中的符號催動到極致,在身前構築起一層不斷變換、試圖解析並分解攻擊的混沌光幕。
轟——!!!
利爪與光幕結結實實地碰撞在一起!
沒有花哨的規則對抗,隻有純粹力量的終極碾壓!
那層混沌光幕僅僅支撐了不到一息,便在暗爪凝聚了全部力量與怒火的利爪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轟然破碎!破碎的光幕碎片甚至被利爪上纏繞的歸寂黑氣直接湮滅!
“拾荒者”的身體如同被投石機擊中的玩偶,瞬間倒飛出去,狠狠撞在數百米外一座風蝕岩柱上!
哢嚓!轟隆!
那根需要數人合抱的堅硬岩柱,直接被撞得從中斷裂、崩塌,激起漫天煙塵!
暗爪這一擊,含怒而發,又得古老龍威加持,威力遠超之前任何一次攻擊!
煙塵緩緩散去,露出“拾荒者”狼狽的身影。他身上的灰色布袍徹底碎裂,露出精悍卻布滿詭異紫色紋路的身體。他半跪在碎石中,嘴角溢出一縷色澤暗沉、仿佛混雜了多種規則碎片的奇異血液。他抬起頭,那雙混沌的眼眸依舊在流轉,但光芒明顯黯淡了許多,其中的符號也變得散亂不堪。
他受傷了!在暗爪這結結實實的一擊下,這位自詡為“收藏家”的“人間兵器”,終於受到了實質性的創傷!
暗爪得勢不饒人,發出一聲宣泄般的震天龍吟,雙翼一展,就要衝上去給予致命一擊。
然而,就在此時,聖柱上空的蟄龍虛影,那熔岩般的眼眸微微轉動,瞥了一眼掙紮著試圖起身的“拾荒者”,又看了一眼氣息微弱、靠在聖柱旁的卡拉斯,發出一聲低沉得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歎息。
隨著這聲歎息,一股無形卻浩瀚無邊的意誌掃過全場。
暗爪前衝的動作猛地一滯,仿佛撞上了一堵柔軟卻無法突破的牆壁,被一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輕輕推回了聖穀範圍之內。
同時,遠處掙紮的“拾荒者”身體周圍的空間微微波動,一道土黃色的光環憑空出現,套在了他的身上。“拾荒者”身體猛地一僵,他感覺自身與外界規則的一切聯係都被暫時切斷,仿佛被單獨隔離在了一個小小的、由純粹“大地之理”構成的囚籠之中。他試圖調動力量掙脫,但那土黃色光環堅不可摧,紋絲不動。
這不是攻擊,而是……放逐前的禁錮。
蟄龍的虛影再次將目光投向卡拉斯,那目光中似乎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是認可?是告誡?亦或是彆的什麼。隨即,那龐大的龍首虛影開始緩緩變得透明,最終如同融入空氣般消散不見。聖柱的光芒也恢複了平時的溫潤,地脈洞口中噴湧的精氣漸漸平息。
它並未徹底蘇醒,隻是應“引信”的呼喚,顯化一縷氣息,撥正了被擾亂的規則,懲戒了冒犯者,然後便再次回歸了沉眠。
聖穀內外,一片寂靜。
石語者們望著那被土黃色光環禁錮、無法動彈的“拾荒者”,又看看安然無恙、隻是虛弱靠在聖柱旁的卡拉斯,再看看守護在卡拉斯身前、依舊警惕盯著遠處的暗爪,心中充滿了對聖尊偉力的敬畏與對指引者化險為夷的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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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克托長老連忙帶著族人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卡拉斯,將珍貴的、蘊含著地脈精氣的石乳喂入他口中。
溫和醇厚的能量流入體內,緩緩滋潤著卡拉斯的四肢百骸,修複著他過度透支的靈魂與身體。雖然依舊虛弱,但那瀕臨崩潰的感覺終於開始消退。
卡拉斯微微搖頭,示意自己無礙。他的目光越過眾人,望向遠處被禁錮的“拾荒者”,又看向身邊焦躁低吼、仍想衝上去的暗爪,輕聲道:“夠了,暗爪。聖尊……已有決斷。”
暗爪不甘地低吼一聲,但還是收斂了氣息,巨大的龍首湊近卡拉斯,熔金的豎瞳中充滿了關切。
卡拉斯拍了拍他堅硬的鼻梁,露出一絲疲憊卻欣慰的笑容。他再次將目光投向“拾荒者”。
此刻的“拾荒者”,失去了之前的超然與詭異,被困在土黃色的光環中,如同被釘在琥珀裡的昆蟲。他感受到蟄龍留下的禁錮之力正在緩慢而堅定地將他的存在從這片區域“排斥”出去,這是一種他無法理解、更無法反抗的、源自世界本源的“理”。
他抬起那雙黯淡了許多的混沌眼眸,看向卡拉斯,磨石般的聲音帶著一絲扭曲與不甘:
“矛盾的集合體……這次,是你贏了。借助了……不該屬於你的力量。”
“但‘收藏’……不會結束。你的‘異常’,注定會被……更高位的存在……注意到……”
“我們……還會再見……”
話音未落,那土黃色的光環驟然收縮,爆發出強烈的光芒!當光芒散去,“拾荒者”的身影已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隻留下那片崩塌的岩柱廢墟,證明著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對抗。
危機,似乎暫時解除了。
但“拾荒者”最後的話語,卻如同詛咒,縈繞在卡拉斯心頭。
更高位的存在……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那剩餘的兩枚灰白種子。
這片高原,這個破碎的星環,隱藏的秘密與威脅,遠比他想象的更深、更可怕。
他需要儘快恢複力量,找到墨紀奈,然後……必須更快地成長,才能應對那仿佛永無止境的、來自四麵八方的覬覦與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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