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眠之腑的外圍區域,此刻也不再安全。母神意誌的暴怒如同瘟疫般擴散,原本相對惰性的灰白霧氣變得狂暴,卷起致命的漩渦;
那些遊蕩的寂滅之影如同被注入了瘋狂的指令,不再漫無目的,而是成群結隊地、發瘋般撲向那三個在死寂中艱難移動的“褻瀆者”與它們奪走的“聖物”!
暗爪的狀態極其糟糕。強行剝離初誕之光碎片的反噬,以及最後為了突圍硬扛下的無數攻擊,讓他幾乎走到了生命的儘頭。他龐大的龍軀上布滿了猙獰的傷口,混沌色的龍血如同溪流般不斷淌落,在灰燼之地上灼燒出刺目的痕跡。
最可怕的傷口在他的頭顱,原本威嚴的龍首此刻血肉模糊,頭骨都出現了裂痕,一隻熔金的豎瞳徹底黯淡下去,隻剩下另一隻依舊燃燒著不屈的火焰,死死盯著前方。
他的飛行變得踉蹌而艱難,每一次揮動破損的龍翼都仿佛用儘了最後的力氣,全靠一股守護夥伴、將奪來的希望送出去的頑強意誌在支撐。
混沌符文的光芒黯淡到了極點,隻能勉強在周身維持一層薄弱的力場,抵擋著最致命的攻擊,更多的寂滅之影的撲擊和鎖鏈的抽打,隻能靠龍軀硬抗。
“暗爪!堅持住!”卡拉斯半跪在龍背上,一手緊緊抓住一塊凸起的晶甲固定身體,另一隻手死死握著那塊滾燙的初誕之光碎片。
碎片散發出的創造波動與沉眠之腑的死寂環境劇烈衝突,如同黑夜中的燈塔,吸引著所有致命的攻擊,但也一定程度上乾擾、削弱了靠近的沉寂法則。
卡拉斯自己的狀態也極差。靈魂因強行催動蟄龍殘片而遭受重創,眉心的星圖布滿了裂痕,光芒微弱。
但他不能倒下,他必須指引方向,必須想辦法穩住暗爪的傷勢。
“墨紀奈!”卡拉斯喊道,聲音沙啞。
墨紀奈趴在龍背另一側,臉色比周圍的灰燼還要蒼白。
他透支了所有力量,平衡之力近乎枯竭,此刻連維持自身不被吞噬之力拉走都極為困難。他聽到呼喊,艱難地抬起頭,看向卡拉斯手中那團溫暖與冰冷交織的光。
“碎片……它在排斥暗爪的混沌之力……也在被環境侵蝕……”墨紀奈喘息著,眼神卻帶著分析的光芒,“但它的創造本質……或許……能暫時……穩定暗爪的核心……”
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想法。初誕之光與暗爪的混沌本源本質衝突,強行接觸無異於火上澆油。
但在沒有任何治療手段的絕境下,這或許是唯一能吊住暗爪性命的方法——利用創造本源最根本的“生命力”,去對抗侵蝕,維係他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
“怎麼做?”卡拉斯毫不猶豫地問。
“引導……一絲最本源的創造氣息……繞過衝突……注入他的心核……”墨紀奈每說一個字都仿佛耗儘全力,“需要……最精妙的掌控……我……做不到……”
卡拉斯看著手中躁動不安的光之碎片,又看了看下方氣息越來越微弱的暗爪,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架構師的真諦,在於理解與構建。那麼,就構建一條臨時的、純粹的能量引導通道!
他閉上眼,無視靈魂撕裂的劇痛,將全部心神沉入那布滿裂痕的星圖。他不再試圖去“架構”外界的規則,而是將架構的目標,轉向了自身與那初誕之光碎片!
他以自身靈魂為橋梁,以架構師真印為模具,小心翼翼地、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般,從那塊躁動的碎片中,剝離出一縷比發絲還要纖細的、最為純粹的創造本源氣息。
這股氣息離開碎片的瞬間,周圍狂暴的死寂霧氣都仿佛被淨化了一小塊,但碎片本身也黯淡了一絲。
緊接著,他引導著這縷纖細卻蘊含著無窮生機的氣息,沿著他與暗爪之間那牢不可破的靈魂鏈接,繞開雙方力量屬性衝突最劇烈的區域,如同最精巧的微雕藝術家,精準地、緩緩地注入到暗爪龍魂深處、那代表生命本源的心核之中。
嗡——!
暗爪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顫,發出一聲混合著極致痛苦與一絲奇異舒爽的悶吼!那縷創造氣息如同甘霖落入近乎乾涸的土地,與他瀕臨崩潰的生命本源產生了微弱的共鳴,一股頑強的、新生的力量從中滋生,如同給將熄的篝火添上了一把珍貴的薪柴,暫時穩住了他急速滑向死亡的趨勢!
有效!
暗爪那僅剩的獨眼中,光芒重新凝聚了一絲,揮動龍翼的力量似乎也恢複了一分。雖然傷勢依舊恐怖,但至少,那不斷流逝的生命力被強行扼住了。
“成功了!”墨紀奈虛弱地說道,眼中露出一絲欣慰。
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喘息,身後的威脅已至!
守墓人那破碎的陰影如同附骨之疽,緊緊追隨著初誕之光碎片的氣息。它調動著殘餘的力量,凝聚出數道巨大的、由終結符文構成的沉寂之矛,撕裂霧氣,帶著必殺的意誌,朝著暗爪相對脆弱的龍翼根部狠狠射來!
同時,母神意誌那令人窒息的吞噬之力也如同無形的巨網,再次籠罩而下,試圖將他們徹底拖回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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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有漫無邊際的死寂歸途,後有索命的追兵,身下是重傷瀕死的夥伴。
希望如同風中殘燭,搖曳不定。
卡拉斯握緊了手中的初誕之光碎片,感受著其中蘊含的、與母神同源卻又被竊取扭曲的創造之力,又看了看腳下為了守護他們而幾乎流儘龍血的暗爪,一股不屈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燒。
不能倒在這裡!他們付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才奪來的希望,絕不能就此熄滅!
他抬起頭,望向灰白霧氣深處,那通往“菌棲之心”、通往離開這片絕地唯一出口的方向,眼中爆發出最後的、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暗爪!墨紀奈!最後的衝刺了!”他的聲音帶著靈魂燃燒般的決絕,“把這股力量……帶出去!”
他不再吝嗇,將架構師最後的力量,連同那初誕之光碎片散發出的、對沉寂法則的天然排斥力場,全力激發!
一道微弱的、卻無比堅定的銀輝與創造之光交織的屏障,以他為中心擴展開來,如同在永恒的黑暗中,點亮了一盞不屈的燈火!
這燈火,指引著方向,也吸引著所有的瘋狂與攻擊。
暗爪感受到了卡拉斯決絕的意誌與那縷注入心核的生機,發出了最後一聲震撼靈魂的咆哮,燃燒著最後的生命與龍魂,將速度提升到了極限,朝著那唯一的生路,亡命飛馳!
墨紀奈也掙紮著起身,將最後一絲平衡之力化作純粹的推力,助暗爪一臂之力。
沉寂之矛呼嘯而至,吞噬之力如影隨形。
生與死,希望與絕望,在這最後的逃亡路上,進行著最殘酷的賽跑。
而在那初誕之光碎片與卡拉斯靈魂接觸的最深處,在那無儘的黑暗與沉寂的壓迫下,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同於母神扭曲意誌的、純淨而古老的創造意念,仿佛被他們的勇氣與犧牲所觸動,悄然蘇醒,如同種子,在絕望的土壤中,埋下了一絲未來可能改變一切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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