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王座的陰影在蠕動中愈發凝實,那隻瘋狂血眼的注視,如同冰冷的毒液,注入每個疲憊不堪的靈魂。
純粹的、無理智的吞噬欲望,混合著“大寂滅變量”殘留的混沌逆理,與理性魔像冰冷的秩序外殼形成了更加令人作嘔的扭曲共生。
魔像腰側的“空洞”仿佛成為了這新生畸變體的“臍帶”與“溫床”,源源不斷地汲取著深淵中湧出的混亂能量,也反向侵蝕著魔像原本的秩序結構,使其動作變得更加狂暴、不可預測。
“阻止它……必須阻止……”墨紀奈的聲音虛弱卻執著,他的平衡之力如同風中殘燭,卻依舊試圖捕捉那畸變體與魔像之間、那極度不穩定卻又異常強大的能量連接點。
他明白,若讓這結合體徹底穩定,它將不僅僅是“銀眸”汙染的守衛,更可能成為“大寂滅變量”重現世間的第一個恐怖化身,其威脅將遠超單獨的觀測者或母神!
但如何阻止?力量近乎枯竭,連站立都需倚靠殘垣的眾人,麵對這氣息仍在攀升的怪物,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心臟。
卡拉斯單膝跪地,以暗銀長杖支撐著身體,劇烈喘息。靈魂深處因過度架構而傳來的撕裂痛楚,幾乎要淹沒他的意識。
他看向昏迷的莉莉安,少女麵如金紙,生命之火隨時可能熄滅;看向喘息如雷、鱗甲破碎多處、龍瞳卻依舊燃燒著不屈怒火的暗爪;看向搖搖欲墜卻仍試圖維持最後平衡領域的墨紀奈……
視線掃過殿堂的殘破景象,那斷裂的巨柱,破碎的地麵,以及中央那片代表“逆生之殿”的虛無深淵。
築星者回響的話語、石台揭示的真相,在他混亂的思緒中激烈碰撞。
“秩序與混沌,皆因一次失敗的觀測,走向各自的極端與瘋狂……”
“鑰匙,藏於‘失衡之階’與‘逆生之殿’的交界,存乎‘心’與‘理’的平衡。”
“欲正本清源,需直麵‘雙生瘋狂’,尋回‘失落的平衡支點’……”
失衡之階……或許是他們來時所經的廢墟?逆生之殿……無疑是眼前的深淵與這扭曲的魔像。
心與理的平衡……“心”指向生靈的意誌、情感、本能,如暗爪的混沌、莉莉安的星語、墨紀奈的調和;“理”則指向法則、秩序、架構,如自己的真印、築星者的知識、乃至“銀眸”的扭曲秩序……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的閃電,驟然劃過卡拉斯的腦海!
“我們沒有力量摧毀它……”卡拉斯的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在這絕望的戰場上響起,“但也許……我們不需要‘摧毀’!”
眾人驚愕地看向他。
“它是什麼?”卡拉斯指向那正在成型的血肉王座與魔像的結合體,“是扭曲秩序與混沌殘渣強行糅合的畸變體!是‘失衡’的極致體現!築星者試圖分離它們卻失敗,最終導致了自身的毀滅與後續的災難。我們若再強行攻擊,不過是重複失敗的老路,甚至可能加速它的‘成熟’!”
“那你說該怎麼辦?!”赤砂武士長嘶吼道,他的一條手臂無力垂落,顯然在之前的靜滯領域中受了重傷。
“找到那個‘平衡支點’!”卡拉斯眼中銀輝重新亮起,那是近乎燃燒靈魂的光芒,“不是從外部強加平衡,而是……引導它內部本就存在的、激烈衝突的兩種力量,在某個‘支點’上,達成短暫的、可控的……共鳴與湮滅!”
他猛地看向暗爪:“暗爪!你的混沌本源,是‘理’之對立,亦是‘心’之狂野!你能感知到那血肉王座中純粹的吞噬混沌,對嗎?”
暗爪低吼一聲,算是回應。他對那畸變體的厭惡與殺意,正是源自同源力量間的排斥與感應。
他又看向墨紀奈,聲音急促:“墨紀奈!你的平衡之力,不在於強行‘調和’對抗,而在於‘感知’與‘引導’!找出魔像秩序外殼與血肉混沌核心之間,能量衝突最激烈、最不穩定的那個‘節點’!那可能就是暫時的‘支點’!”
墨紀奈渾身一震,黯淡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明悟,他立刻不顧自身消耗,將所剩無幾的平衡之力,如同最細的絲線,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畸變體,不再試圖撫平,而是全力感知其內部那如同沸騰油鍋般的能量亂流。
最後,卡拉斯看向自己手中的暗銀長杖,以及懷中僅存溫熱的星輝碎片。
“而我……以‘架構師’之名,以築星者遺留的‘理’之碎片為引,嘗試在你找到的‘支點’上,架構一個臨時的、極不穩定的……微型‘逆生之殿’法則框架!不是封印,不是淨化,而是模擬最初‘大寂滅變量’與‘銀眸’碰撞時,那種足以導致‘理之崩塌’的極端對立環境!讓它們在那框架內,進行最後一次、也是最激烈的‘內耗’!”
這個計劃瘋狂到了極點!主動去架構一個模擬宇宙級災難源頭的法則框架,引導敵人內部力量自毀?稍有不慎,架構者首當其衝,會被那恐怖的法則衝突徹底撕碎!甚至可能引發不可預知的連鎖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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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還有彆的選擇嗎?
“暗爪,墨紀奈,相信我!”卡拉斯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也或許是……終結這循環的唯一可能!”
暗爪深深看了卡拉斯一眼,熔金龍瞳中暴戾稍斂,化為一種沉靜的、近乎托付的信任。
他低吼一聲,不再攻擊,而是收斂所有外放的力量,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去共鳴、去“呼喚”那血肉王座中與他同源卻更加瘋狂無序的混沌本質,如同黑暗對黑暗的低語。
墨紀奈閉上雙眼,額頭青筋跳動,嘴角不斷溢出鮮血,但他感知的“絲線”卻越來越清晰,終於,在那魔像胸膛偏左、靠近“臍帶”連接處,一個如同風暴眼般激烈衝突、卻又詭異地維持著脆弱共存的能量節點,被他牢牢鎖定!
“就是現在!卡拉斯!”墨紀奈嘶聲喊道。
“來吧!”卡拉斯咆哮,將全部靈魂、意誌、以及對“築星文”真理與“逆生之殿”虛無的全部感悟,連同星輝碎片最後的熱量,儘數灌注於暗銀長杖!
他不再架構防禦,不再編織偏轉,而是以自身為筆,以真印為墨,以那鎖定的節點為紙,開始繪製一幅極端複雜、充滿悖論與毀滅意味的——法則引爆陣圖!
杖尖銀輝不再是溫和的星光,而是變成了刺目的、仿佛能灼傷靈魂本質的熾白!無數細密到極致的符文憑空生成,又瞬間崩壞重組,勾勒出一個不斷向內坍塌、同時又向外爆發的奇異幾何結構,緩緩落向墨紀奈鎖定的那個節點!
與此同時,暗爪的混沌低語似乎起了作用。
那血肉王座上的陰影血眼,猛地轉向暗爪,純粹的吞噬欲望中混入了一絲被“同源存在”吸引的困惑與……貪婪?
它本能地想要吞噬暗爪,以補全自身,這導致其混沌力量更加洶湧地湧向與暗爪“共鳴”的方向,也即是——墨紀奈鎖定的那個節點!
魔像的秩序外殼,則本能地抗拒、壓製這股失控的混沌湧動,冰冷的銀灰光霧與符文全力湧向同一節點,試圖“修複”與“鎮壓”!
兩種極端對立、又因畸變而強行捆綁的力量,在這一刻,於那小小的節點處,被卡拉斯架構的、模擬“理之崩塌”環境的法則陣圖所引導、所“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