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顫並非持續不斷,而是以一種詭異、間隔規律的脈動方式進行。
每一次脈動襲來,整個“靜謐之庭”都仿佛被無形巨手攥緊、擠壓、又稍稍鬆開,但每次鬆開時,空間都似乎比之前凝實了一分,邊界也模糊了一線。
空氣中彌漫的那股清新靈動的生機,開始被一種令人窒息的、如同空間本身在緩慢“板結”的滯澀感所侵蝕。
格蕾希爾翡翠般的眼眸中迸發出前所未有的銳利光芒,那光芒不再僅僅是寧靜與智慧,更添上了屬於古老守護者的凜然威儀。
她手中的枝椏長杖重重頓地,杖尖觸及的地麵瞬間漾開一圈柔和的、卻堅韌無比的翠綠色漣漪,漣漪急速擴散,與整個庭院的土地、植被、水流產生共鳴。
嗡——
庭院本身仿佛“活”了過來,發出了低沉而渾厚的、仿佛大地深處傳來的抵抗之音。
那些發光植物光華大盛,晶化紋路瘋狂流轉;溪流加速奔騰,水汽蒸騰,形成一片朦朧的防護水霧;連垂掛的晶化藤蔓都無風自動,交織成一張閃爍的、籠罩部分區域的光網。
整個“靜謐之庭”正在以其積累了無數歲月的、與這片土地本源相連的“存在之力”,對抗著那無形的“裁剪”與“拉扯”。
“這不是普通的攻擊!”格蕾希爾聲音急促,卻依舊清晰穩定,“‘淨世之網’在直接動用其扭曲的‘定義’權柄,試圖從‘搖籃’的空間與法則織理中,強行剝離並‘歸檔’‘靜謐之庭’的坐標!
而‘古傷’中的存在,則在貪婪地‘吮吸’著這股剝離力量造成的空間裂隙與法則動蕩,試圖將這片淨土的能量與存在本質,拖入它的混沌深淵!”
她看向剛剛脫離靈池、尚未完全適應外界劇變的卡拉斯三人,以及池邊嚴陣以待的塵隱、老穆拉丁等人:“‘靜謐之庭’的根基與我的力量相連,能暫時抵抗這種侵蝕,但無法持久。每一次脈動,都在削弱我們與‘搖籃’健康地脈的最後連接,同時加強那兩股邪惡力量的‘錨定’!”
“我們能做什麼?”卡拉斯強忍著靈魂因外界劇變而產生的、新一波針刺般的幻痛,迅速問道。
他剛剛領悟的“原初平衡”理念,讓他對這種直接針對“存在本質”和“法則織理”的攻擊,有了一種超越以往的理解——這不再是能量對轟或物理破壞,而是更根本層麵的“定義權”爭奪與“存在性”侵蝕。
“乾擾‘淨世之網’的‘定義’進程!削弱‘古傷’存在的‘吮吸’共鳴!”
格蕾希爾語速飛快,“‘淨世之網’的運作依賴其冰冷、絕對、僵化的秩序邏輯。任何不符合其預設‘變量模型’的、源自生命本真與動態平衡的‘擾動’,都能對其造成乾擾甚至混亂!‘古傷’存在的‘吮吸’,則建立在對‘失衡’、‘痛苦’與‘終結’法則的共鳴上,純粹的、堅韌的‘存在意誌’與‘生機韻律’,是其天然的‘異味’與‘阻隔’!”
她分彆指向卡拉斯、莉莉安和墨紀奈:“你,破碎的真印中嵌入了真實的‘世理’,又初窺‘原初平衡’之韻,你的‘心印’與架構之力,此刻或許能成為最不可預測的‘擾動變量’!你,星語者的血脈已深度覺醒,能溝通法則層麵的‘信息’與‘概念’,嘗試以你的‘律令’與‘箴言’,去乾擾、混淆‘淨世之網’那僵硬的‘定義指令’!你,平衡之力已觸摸‘動態平衡’之本,以你為中心,引導、加固‘靜謐之庭’內部殘存的、健康的生機韻律與能量流動,形成對抗‘吮吸’的‘生機屏障’!”
她又看向塵隱與老穆拉丁:“星塵之子,你的本質與‘搖籃’古老的星辰殘輝同源,協助莉莉安,穩定她與宏觀法則層麵的連接!矮人領袖,帶領你的族人,以你們最擅長的、對物質與能量結構的‘現實錨定’技藝,配合墨紀奈,穩定庭院內具體的、關鍵的物質節點與能量回路!”
命令清晰,分工明確。生死存亡之際,無人質疑。
卡拉斯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忽略靈魂的劇痛與身體的虛弱,將全部心神沉入那剛剛被靈池衝刷、顯露出更多真實輪廓的破碎“心印”。
他不再試圖去架構具體的防禦或攻擊,而是敞開自身,讓自己那充滿了裂痕、卻也因此嵌入了無數“世理塵埃”與“原初平衡”感悟的“存在狀態”,去共鳴、去映射這片正在被強行“定義”和“剝離”的空間。
瞬間,他感到自己仿佛化身為一團無形無質、卻又無比“真實”的信息擾動源。
他的每一道靈魂裂痕,都仿佛在向外“散發”著不同於“淨世之網”那僵化邏輯的、充滿矛盾、變化與生命韌性的“雜音”;他真印碎片中那些關於崩潰、對抗、內寂的記憶與感悟,則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這片被“定義”力量籠罩的區域,激起了層層違背既定“變量模型”的法則漣漪。
這種“擾動”並非能量衝擊,卻讓那無形籠罩的“淨世之網”脈動,出現了一瞬間極其微小的遲滯與紊亂,仿佛精密的齒輪中突然被撒入了一把不合規格的沙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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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安銀白的眼眸光芒熾盛,她仰望虛空,仿佛在與無形的、冰冷的數據洪流對視。
她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古老而複雜的手印,眉心印記光芒流轉,與靈池中汲取的星辰殘輝、以及塵隱渡來的星塵之力交融。
她的嘴唇輕啟,發出的不再是尋常語言,而是一種直接與法則底層“概念”共振的、空靈而威嚴的星語箴言:
“定義,非唯一。”
“存在,非歸檔。”
“變量,即生機。”
“秩序,亦有熵。”
每一個音節,都仿佛一枚燃燒著銀白星火的概念楔子,強行打入那片無形“淨世之網”的邏輯鏈條之中。
這些箴言並非對抗,而是揭示與混淆,將“淨世之網”賴以運行的、看似絕對的基礎“定義”進行解構、賦予其原本被忽視或壓製的“另一麵”意義,從而引發其內部指令邏輯的自我衝突與短暫宕機。
那無形的脈動再次受阻,甚至隱隱傳來一聲仿佛無數精密儀器同時過載、發出抗議的低沉嗡鳴。
與此同時,墨紀奈盤膝坐於庭院中央,雙目緊閉,周身散發出柔和卻堅韌無比的平衡光暈。
他的力量不再局限於自身,而是如同無數無形的根須,深深紮入“靜謐之庭”的土地、水流、植被之中。
他引導著格蕾希爾激發的庭院自身抵抗之力,疏導著因空間擠壓而紊亂的能量流,強化著每一株植物、每一道溪流、每一塊晶石內部殘存的、健康的“生機韻律”。
在他的調和下,整個庭院仿佛形成了一個內向的、充滿生機的循環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