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衛國心裡的輕視,已經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忌憚和好奇。
陸峰沒有理會任何人的目光。他的手指,穩定而有力。縫製,打結,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某種機械般的美感。他不僅給自己做了一套,還給王鐵柱,張大牛,以及趙衛國和李建,都準備了一套。
夜幕降臨。
靠山屯籠罩在一片緊張而壓抑的寂靜中。明天就要出發,沒人睡得著。
陸峰的家裡,燈還亮著。
他正在用馬主任送來的磨刀石,最後一次打磨那把新到手的匕首。匕首的鋼口極好,在煤油燈下,閃著森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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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門被輕輕敲響了。
“進來。”
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王大爺。老獵戶的臉上,刻滿了風霜,他手裡,拿著一個用油布包裹著的東西。
他沒有看陸峰,而是先看了一眼那把鋒利的匕首,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了然。
“要進黑風口?”王大爺的聲音沙啞。
“嗯。”陸峰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王大爺沉默了片刻,將手裡的油布包,放到了桌子上。
他解開繩子,攤開油布,露出來的,是一張泛黃的,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皮。皮子上,用黑色的木炭,畫著一些歪歪扭扭的線條和標記。
那是一張地圖。
一張無比簡陋,卻又無比珍貴的手繪地圖。
“這是我年輕時候,仗著膽子大,往黑風口裡鑽,畫下來的。”王大爺的手指,點在地圖上一個畫著骷髏頭的地方,“這裡,叫‘寡婦坡’,雪最虛,下麵全是冰窟窿,掉下去神仙也救不活。”
他又指向一個畫著山洞標記的地方,“這瀑布後麵,有個洞,能藏人,也乾爽。要是天黑前回不來,可以在那過夜。”
他一個一個標記,仔細地給陸峰講解著。那些都是他用命換來的經驗。
陸峰停下了磨刀的動作,認真地聽著。
這張地圖,比任何官方的等高線地圖,都要實用。
講完之後,王大爺站起身,深深地看了陸峰一眼。
“那地方,邪性。我當年進去,丟了半條命才爬出來。你……”他頓了頓,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最後,千言萬語,隻彙成了一句話。
“活著回來。”
說完,老人佝僂著背,轉身走進了寒冷的夜色裡。
陸峰看著桌上那張承載著一個老獵人半生心血的地圖,久久沒有說話。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一支奇怪的隊伍,站在了靠山屯的村口。
五個人,全都穿著白色的偽裝披風,背著背包,像五個即將融入雪原的幽靈。一個結構簡單的雪橇上,用帆布蓋著堆積如山的物資。
陸峰站在最前麵,他的背上,除了背包,還斜挎著那把老舊的獵槍。腰間,一邊是父親留下的剝皮刀,另一邊,是那把閃著寒光的軍用匕首。
全村的人都來了。他們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
薑淑雲的眼睛紅腫,她死死地抱著陸靈,不讓女兒看到這離彆的一幕。
陸峰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和妹妹。
然後,他轉過身,再也沒有回頭。
“出發。”
一聲令下,五個人,五道白色的身影,迎著刺骨的寒風,踏入了那片茫茫無際的,被冰雪覆蓋的白色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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