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衛國那個標準的軍禮,像是一把錘子,砸碎了隊伍裡最後一點不和諧的雜音。
從這一刻起,這支臨時拚湊起來的搜救隊,才算真正有了主心骨。
陸峰,成了唯一的,絕對的核心。
“走吧。”
陸峰沒有多餘的話,轉身,選擇了那條被趙衛國放棄的,看起來更難走的路。
沒有人再提出異議。
王鐵柱和張大牛拉著雪橇,跟在後麵,腳步沉重,眼神裡卻透著一股盲目的信任。
趙衛國和李建,這兩個經曆過正規軍事訓練的民兵,此刻也徹底放下了心裡那點可笑的驕傲。他們跟在陸峰身後,每一步都踩著陸峰留下的腳印,不敢有絲毫偏差。
那個深不見底的冰窟窿,成了他們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們現在才明白,在這片白色地獄裡,經驗和儀器,有時候,屁用沒有。
能活下去的唯一指望,就是緊緊跟著前麵那個清瘦的,沉默的少年。
隊伍繼續深入。
山勢變得越來越險峻,他們走進了一處狹窄的山穀。
兩邊的山壁,像是被巨斧劈開,陡峭,險峻,掛滿了冰棱和積雪。
穀底的路很窄,隻容得下三四個人並行。
雪橇在這裡的行進變得異常困難,王鐵柱和張大牛不得不一前一後,連拉帶推,才能讓雪橇不至於卡在岩石縫裡。
空氣,在這裡仿佛停止了流動。
壓抑。
一種讓人喘不過氣的壓抑感,籠罩著所有人。
趙衛國抬頭看了看兩邊山壁上,那些仿佛隨時都會掉下來的巨大雪塊,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這種地形,在軍事上,叫做“死亡通道”。
一旦發生任何意外,連個躲的地方都沒有。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槍套,手心裡全是濕冷的汗。
隊伍在狹窄的山穀裡,艱難地行進著。
就在這時,走在最前麵的陸峰,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的動作沒有任何預兆,就像一尊瞬間被凍結的雕像。
跟在他身後的王鐵柱,差點一頭撞在他背上。
“峰……峰哥,咋了?”王鐵柱壓低了聲音問,心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陸峰沒有回頭,隻是緩緩地,舉起了一隻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所有人都立刻閉上了嘴,連呼吸都變得小心。
他們緊張地四處張望,以為是遇到了什麼野獸。
可是,周圍安靜得可怕。
隻有風,吹過山穀,發出細微的嗚咽聲。
沒有人能理解陸峰為什麼停下。
隻有陸峰自己,能“聽”到。
就在剛才,他的耳朵裡,捕捉到了一絲極其不正常的,細微的異響。
那聲音,來自山頂。
不是野獸的咆哮,不是風聲,更不是落石的聲音。
那是一種……斷裂聲。
很輕,很細,像是有人用指甲,輕輕劃過一塊繃緊的絲綢。
但在陸峰那被千錘百煉過的聽覺裡,這絲細微的聲音,被無限放大。
他能分辨出,那是巨大的重量,在超過了某個臨界點後,結構從內部開始崩潰的聲音。
是雪。
是山頂上,那積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厚重得如同山巒一樣的積雪。
陸峰緩緩抬起頭。
他的視線,穿過飄飛的雪花,精準地鎖定在了左側山壁的頂端。
在那片看似平滑的雪簷下方,他看到了一條幾乎無法用肉眼察觀的,頭發絲一樣纖細的裂縫。
那條裂縫,正在以一種緩慢卻不可逆轉的速度,擴大。
陸峰的瞳孔,在一瞬間收縮到了極致。
來不及解釋。
來不及思考。
他的身體,比大腦更快地做出了反應。
“快跑!”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從他的喉嚨裡爆發出來!
“找岩石後麵躲起來!”
他猛地轉過身,一把抓住離他最近的王鐵柱的衣領,用一種近乎粗暴的力量,將他整個人朝著側後方一塊凸出的巨大岩石甩了過去。
王鐵柱一百七八十斤的壯漢,在陸峰手裡,就像個稻草人。
其他人,完全沒反應過來。
趙衛國和李建,還處在一種茫然的狀態。
跑?往哪跑?發生了什麼?
“快點兒滴!想死嗎!”
陸峰的聲音,變得冰冷,帶著一股屍山血海中磨礪出的煞氣。
他像一頭獵豹,衝到趙衛國和李建麵前,一手一個,連拉帶拽,強行將他們拖向那塊巨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