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順便看看,那下麵到底有什麼。”
陸峰的聲音不響,卻在死寂的山洞裡,砸出了一片沉重的回音。
所有人都被這句話鎮住了。
趙衛國嘴巴張了張,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老教授那雙剛剛恢複一點神采的眼睛,此刻也瞪得老大,渾濁的眼球裡寫滿了驚駭。
救人?
順便看看?
他說得如此輕鬆,就像是在說,出門去鄰居家串個門那麼簡單。
可那是什麼地方?
那是一道深不見底,吞噬了活人,連光都照不進去的,地獄裂縫!
“不行!”蘇曉倩第一個反應過來,她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因為虛弱又跌坐回去,聲音尖銳而沙啞,“你不能下去!那下麵……那下麵根本不知道有多深!我們的繩子,全都接起來,也才不到一百米!根本探不到底!”
絕望。
剛剛因為獲救而升起的那點微弱希望,被這個殘酷的現實,瞬間擊得粉碎。
是的,繩子不夠長。
這是最致命的問題。
趙衛國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他咬著牙,補充道:“就算繩子夠長,我們也沒有那個力氣把你從那麼深的地方拉上來!直接用手拉,繩子會把手勒斷!而且,下麵什麼情況都不知道,萬一你被卡住了,或者……或者李浩同誌已經……”
他沒把話說完。
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萬一李浩已經死了,那陸峰下去,就是白白送死。
山洞裡的氣氛,再次凝固。
幸存的勘探隊員們,臉上剛剛浮現的血色,又一次褪得乾乾淨淨。
他們看著陸峰,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有感激,有敬畏,但更多的是不解和勸阻。
他們不想這個剛剛把他們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少年,轉眼就去跳另一個火坑。
陸峰沒有理會眾人的騷動。
他的目光,掃過山洞裡每一個人的臉,最後,落在了趙衛國的身上。
“繩子,有多少,拿多少。”
他的語氣,沒有商量的餘地。
是命令。
趙衛國嘴唇動了動,最終,所有勸說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他從這個少年的眼睛裡,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動搖。
那是一種,已經做出了決斷,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鋼鐵般的意誌。
“是!”趙衛國咬著牙,點了點頭。
他轉過身,開始招呼隊員們,把所有能找到的繩索,不管是登山繩還是捆紮設備的麻繩,全都收集起來。
“王鐵柱,張大牛。”陸峰又看向那兩個壯漢。
“峰哥,你說!”兩人立刻挺直了腰杆。
陸峰伸出手,用手指比劃了一個碗口粗的尺寸。
“去外麵,砍幾段堅硬的木頭,我們直接去裂縫處。要樺樹,或者柞木。”
“好嘞!”
兩人二話不說,拿起砍刀和斧子,轉身就衝出了山洞。
他們不懂陸峰要做什麼。
但他們知道,聽陸峰的,準沒錯。
整個山洞裡,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迷茫,困惑,卻又在陸峰那種強大氣場的驅使下,不由自主地執行著他的每一個指令。
蘇曉倩靠在冰冷的岩壁上,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正在檢查收集起來的繩索的少年。
她想不通。
真的想不通。
這個人的自信,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很快,王鐵柱和張大牛就拖著幾段粗壯的木料,氣喘籲籲地,和眾人一起來到了裂縫處。
陸峰放下手裡的繩子,走了過去。
他挑了一段最結實,木質最緊密的圓形樺木。
然後,他從腰間,抽出了那把剝皮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手上。
陸峰蹲下身。
刀鋒,貼上了堅硬的木頭。
他的手很穩。
穩得不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倒像一個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工匠。
他的動作,沒有任何花哨。
削,刻,挖。
刀鋒在木頭上遊走,發出沙沙的,富有節奏的聲響。
木屑,一片片地飛起,又落下。
他的眼神,專注到了極致。
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他,和他手裡的刀,還有那段正在慢慢改變形狀的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