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之上,王鐵柱的理智早已被拋在腦後。
天色漸暗,他才踉踉蹌蹌地找到了那棵巨大的古樹下。
看著那個樹洞出口,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峰哥,就在這下麵。
可下麵是哪裡?
他開始用自己的步子,憑著在祭壇裡模糊的記憶,朝著他以為的方向丈量。一步,兩步……像個迷了路的野獸,在林間跌跌撞撞。
走著走著,一片詭異的景象攔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一片花海,隻是所有的花都已經凋零,花瓣鋪了滿地,如同死去的蝴蝶。而在花海的正中央,赫然矗立著一座祭壇。
祭壇的材質,與地底那座一模一樣。
王鐵柱的呼吸停滯了。他想起來了,這不就是之前營救的地質隊,描述過的地方嗎?
歪打正著,還真讓他給蒙對了!
他幾乎是撲過去的,衝到祭壇的邊緣,用那把工兵鏟,開始瘋狂地往下挖。
鏟子與堅硬的地麵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泥土、碎石,被他一鏟一鏟地刨開,甩在身後。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隻知道必須這麼做。
挖。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能為陸峰做的事。
遇到大石頭,他就用手刨。指甲翻卷,血肉模糊,他也感覺不到疼。挖累了,就靠在土坑裡喘幾口氣,歇好了,繼續。
人力想要挖穿這不知多深的地層,無異於癡人說夢。他自己也清楚,這隻是徒勞。可他停不下來。
天色,一點點亮了。
陳剛一夜未眠,他那條骨裂的左臂,每動一下都傳來鑽心的疼。可他更擔心的,是一夜未歸的王鐵柱。
“蒼石,鐵柱他……”
蒼石點了點頭,明白陳剛的意思。
陳剛安排了兩名解放軍戰士,與蒼石一起,循著王鐵柱留下的痕跡追了出去。
他們找到王鐵柱時,看到的便是一個身子在土坑裡的大腦袋。
“鐵柱!”
兩名戰士看到那座祭壇,再看看王鐵柱挖的位置,立刻明白了。其中一個年輕戰士激動地喊道:“位置沒錯!我回去拿炸藥!”
“不行!”
王鐵柱從坑裡猛地探出頭,雙眼布滿血絲,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對著那名戰士發出嘶吼。
“萬一下麵炸塌了,不得把峰哥活活砸死!”
他的聲音,因為恐懼和憤怒而劇烈顫抖。
蒼石也快步上前,按住了那名戰士的肩膀,沉聲道:“他說的對。不能用炸藥。”
他看了一眼那個不算太深的土坑,又看了看滿身泥土的王鐵柱。
“我回去叫人來,拿工具,我們一起挖。”
說完,蒼石便帶著兩名戰士,轉身快速離去。
……
裂縫底部。
無儘的黑暗中,陸峰睜開了眼睛。
身體的每一塊骨頭都在叫囂著疼痛,饑餓與疲憊如同跗骨之蛆。他抬頭,在那片仿佛永恒的漆黑儘頭,看到了一點微弱的光。
天亮了。
這個認知,讓陸峰死寂的心裡,重新燃起了一絲微弱的火苗。
陳剛他們肯定會三兩天內下山的。如果,他們路過這附近……
喊叫沒用,聲音在百米深的裂縫中會被徹底吸收。
但槍聲不同……陸峰的目光變得銳利。
他需要的不是槍響本身,而是子彈撞擊岩石產生的高頻爆鳴!隻要將聲源製造在裂縫頂部,那清脆的撞擊聲就有可能穿透出去!
他估算了一下,子彈打中岩壁的聲音,至少能維持在一百分貝左右。
隻要人在附近,就一定能聽到。
前世的軍旅生涯,讓陸峰形成了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的意誌。
他將搜刮來的幾個彈匣全部取了出來,一顆一顆地退出子彈,仔細地碼放在地上。
一百七十發。
這是他全部的希望。
陸峰的大腦,開始了高速運轉。
如果一小時打一發,可以堅持七天。但下山的隊伍不會在夜裡趕路,除去夜晚的時間,可以堅持打十四天。
太久了。陳剛他們不可能在部落停留那麼久。
必須加大頻率。
隻有更密集的聲響,才能最大限度地增加被發現的幾率。
他做出了決斷。十分鐘,一槍。
用兩天時間,打光所有子彈。
要麼獲救,要麼……死在這片無儘的黑暗裡。
他拿起ak步槍,拉動槍栓,將槍口垂直指向裂縫頂部岩壁。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地底轟然炸響。子彈高速撞擊在遙遠上方的岩壁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爆鳴。
地表,祭壇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