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剛那句擲地有聲的話,在小小的堂屋裡回蕩。
王鐵柱瞪大了雙眼,死死地盯著桌上那份蓋著紅章的文件,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半天都合不攏。
雖然他不識字,但光是看著那鮮紅的印章,就感覺一股熱血“嗡”地一下直衝腦門!
“簡單來說,這份聯絡函,不走你們公社那條線,是我們部裡直接簽發的。”
他頓了頓,用最直白的話點明了核心:
“中心思想就一句:靠山屯是我們武o裝部合作的‘生產試點’。以後你們為了發展集體生產,在全縣無論是買物資,還是辦手續,拿著它去,沒人敢不給你辦,也沒人敢卡你脖子。”
說到這,陳剛收斂了笑容,鄭重地補充了一句:“這是我們朱部.長特批的。”
王鐵柱的腦子終於轉過來了。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的大腿上,激動得滿臉通紅,眼眶都有些濕潤了:“太好了!峰哥!這下咱們啥也不怕了!我看那姓鄭的還敢咋樣!”
陸峰沒有說話。
他拿起桌上的酒瓶,將陳剛麵前的酒杯倒得滿滿的,然後又給自己的酒杯滿上。
他端起酒杯,雙手捧著,對著陳剛:
“陳哥,大恩不言謝。這份情,我陸峰,我們整個靠山屯,都記下了。”
他仰起頭,將杯中辛辣的白酒一飲而儘。
這一夜,三人聊了很久。
陳剛趕了一天路,有些乏了,陸峰安排他去東屋歇下。
陸峰把王鐵柱拉到院子裡,月光下,他的表情很認真。
“鐵柱,陳哥帶來的這五百塊錢,本來我想著,咱倆一人一半。”
王鐵柱一聽,連連擺手:“那不行!峰哥,這錢都是你拿命換來的,我就是跟著你跑跑腿,一分錢都不能要!”
“你聽我說完。”陸峰按住他的肩膀,“現在情況變了。我想用這筆錢,再加上我之前賣人參和獵物攢下的錢,辦一件大事。”
“啥大事?”王鐵柱瞪大了眼睛。
“給村裡買兩頭好種豬,再買上八頭膘肥體壯的老母豬。”陸峰看著王鐵柱,一字一句地說道,“不讓打獵,咱們就自己養!我們自己養豬,以後全屯子家家戶戶,都不愁沒肉吃!”
王鐵柱的呼吸一下子就粗重起來。
養豬!
對啊!不讓打獵,可以養啊!
靠山屯祖祖輩輩都想著怎麼從山裡刨食,誰想過自己動手,把肉養在圈裡?
他看著陸峰,那雙銅鈴一樣的大眼睛裡,亮得嚇人。
“峰哥!你咋說,我咋乾!”他一拍胸脯,拍得“嘭嘭”響,“錢你說了算,我王鐵柱沒二話!”
“好。”陸峰點了點頭,“這事兒還得解放叔點頭。我這就去找他商量!”
……
第二天,天剛放亮。
陳剛的吉普車發動起來,突突的聲響打破了村子的寧靜。
陸峰和王鐵柱,正好搭上了這趟順風車,直奔縣城。
到了縣城,跟陳剛告彆,約好下次再聚,兩人便直奔國營商店。
“峰哥,咱們先去買啥?”王鐵柱跟在後麵,像個好奇的跟屁蟲。
“先給你嫂子……給我娘和妹妹買點東西。”陸峰下意識地說漏了嘴,隨即改口。
王鐵柱憨厚地笑了笑,也不點破。
陸峰走到布料櫃台,扯了幾尺結實耐磨的藍色卡其布,準備給母親做件新外衣。
他又走到文具櫃台,給剛學寫字的陸靈,挑了一支嶄新的英雄牌鋼筆,還買了一個帶蝴蝶結的紅色塑料發卡,他能想象到小丫頭看到禮物時高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