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嘈雜的打穀場，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老全叔疑惑地看著石台上的陸峰。
“小峰子，你打獵的本事，全村，包括我這個老頭子，沒人不服。”
“可這打獵是一回事，養殖……是另一回事。那些鹿和麅子，金貴著呢，可不是吃吃草就行的，萬一養死了，咋辦？”
他的目光又轉向了人群邊緣的趙援朝。
“這趙技術員，一看就是個文化人，養豬，咱信他。可養這山裡的野物，怕是他自個兒心裡也沒底吧？”
老全叔的話分量極重。
他不是在反對，他隻是把所有人心裡的那個最大的疙瘩說了出來。
許多原本被陸峰說得有些心動的村民，聽完他的話，又重新動搖起來。
趙援朝被點到名，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確實沒底，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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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看著陸峰，等著他的回答。
陸峰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這樣的質疑。
他不慌不忙，跳下石台，從火堆裡撿起一根燒了一半的木棍，在腳下另一塊相對平整的石板上，隻畫了一條蜿蜒曲折的河道。
“叔，大爺，鄉親們。”
他的聲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腳下的石板上。
“咱不一步登天，咱先乾一件能看懂，都能上手的事。”
他用木炭指著石板上的那條河。
“咱們村後頭的大河套子，一年到頭水都急，就算是大冬天，水麵也不上凍。這事兒，大夥都知道吧？”
眾人紛紛點頭。
“從那邊的寒蔥溝，到下遊的老哇子嶺，河道剛好拐了一個大彎。我們隻需要橫著，建起來一麵圍牆，就可以把這一大片河灘和山坡，全都圍起來。”
陸峰的話簡單明了。
眾人順著他的思路一想，腦子一下子就轉過彎來了。
這樣一來，等於白白利用了河道，修圍牆的材料和人工，起碼能省下七成！
老全叔站在最前麵，看得最清楚。
他一輩子都在跟河裡的魚打交道，被陸峰這麼一點，腦子裡像是有道閃電劈過，一下子就靈光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激動地喊了出來。
“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峰小子，你這個辦法好！太好了！”
他拿過陸峰手上的木棍，在河道上畫了一道，那是分出來的一條支流。
老全叔激動得唾沫橫飛地對周圍人解釋起來。
“咱還可以在這條支線兒水道的上遊和下遊，都用柳條子編成大網攔住！把入口做成那種隻能進不能出的倒刺口！河裡的冷水魚，遊到這兒，就一條也跑不掉了！”
老全叔越說越興奮，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花。
“這不花一個子兒，不費一點力氣，就成了咱們靠山屯自家的活魚塘了嘛！”
老全叔的這番話，像一個開關，瞬間就打開了所有村民腦子裡的那扇門。
“河灘那邊的地勢低，可以挖幾個大坑，下雨存了水，夏天正好給野豬滾泥巴！”
“咱們可以先抓幾隻兔子放進去試試，那玩意兒能生，要是活了，以後就不愁沒肉吃了！”
原本的質疑和爭吵，在短短幾分鐘內，就變成了一場熱火朝天的研討會。
每一個人，都在為這個屬於靠山屯自己的藍圖，添上一塊磚，加上一片瓦。
在這片鼎沸的人聲中，隻有一個人，安靜地站在人群的邊緣。
趙援朝。
他看著圖上那些看似隨意、雜亂無章的圈圈和線條，再看看眼前這群被陸峰一句話就點燃了所有智慧和熱情的村民，他的手，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他終於明白了。
陸峰想做的，根本不是一個簡單的養殖場。
這是一個完整的、自給自足的、能夠循環發展的生態係統！
養魚、養豬、養鹿……種草、引水、防疫……所有的一切，環環相扣！
這個理念，這個構想，遠遠超出了這個時代！
趙援朝看著那個站在人群中央，從容地聽著大家七嘴八舌的建議，不時點點頭的少年背影，眼神從最初的敬佩，徹底化為了朝聖般的狂熱。
他低聲喃喃自語。
“真是……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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