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小院裡,空氣像是結了冰。
追風喉嚨裡滾動的低吼,身上油亮的黃毛根根豎起,死死盯著門口這個陌生的女人。
女人身上,有它從未聞過的危險氣息。
王鐵柱嚇得大氣不敢喘一口。
陸靈的小臉也白了,緊緊抓住了薑淑雲的衣角。
陸峰眉頭一皺,正要上前嗬斥追風。
一隻手卻輕輕按住了他的手臂。
是嵐。
她對陸峰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動。
然後,她迎著追風那充滿敵意的目光,向前踏了一步。
院子裡的氣氛繃得更緊了。
嵐微微下蹲,身體的重心壓低,用一種完全對等的姿態,同樣死死地盯著追風的眼睛。
兩個截然不同的物種,此刻的眼神卻如出一轍,充滿了最原始的審視與警告。
突然,嵐的喉嚨深處,發出一個極其低沉、怪異的音節。
不像是人類能發出的,那聲音帶著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威壓,震動著骨骼。
緊接著,前一刻還凶悍無比,準備撲殺的追風,在聽到那個音節後,竟發出一聲短促的嗚咽。
它全身炸開的毛發,像是被熱水澆過的雪,瞬間軟塌了下去。
眼中的凶光褪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畏懼的順從。
追風夾緊了尾巴,身體壓得更低,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挪到嵐的腳邊。
它低下那顆高傲的頭顱,用舌頭,輕輕地試探性地舔了一下嵐的腳踝。
這是荒野之中,低階掠食者麵對更高階的存在時,最徹底的臣服。
是承認對方領地之王的姿態。
這一幕帶來的震撼,遠比嵐那一身獸皮和粗糙的獸皮靴更加強烈。
王鐵柱的嘴巴張開,幾乎能塞下一個雞蛋,他看看嵐,又看看溫順的追風,腦子徹底亂了。
陸靈的小嘴也張成了“o”形,她看著嵐的眼神裡,是一種亮晶晶的崇拜。
這個姐姐,好像比哥哥還厲害!
而薑淑雲,在短暫的驚愕之後,臉上的神情卻變得更加凝重和複雜。
她什麼話也沒說,隻是深深地看了陸峰一眼,然後一言不發,轉身走進了屋裡。
屋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院子裡的一切。
院子裡的氣氛,因為薑淑雲的沉默,變得有些壓抑。
陸峰知道,母親的心裡起了疙瘩。
這時,還是陸靈壯著膽子,打破了這片尷尬。
她鬆開小手,小跑到嵐的身邊,仰著小臉,指著嵐腰間那串用獸骨和漂亮石子串成的鏈子,小聲問道:“姐姐,你好厲害。這個......真好看。”
嵐低頭看著這個對自己毫無敵意,眼睛像林間小鹿一樣乾淨的小女孩,又看了看旁邊陸峰鼓勵的眼神。
她遲疑了一下,解下了腰間的鏈子,遞給了陸靈。
“送你。”
嵐很乾脆。
陸靈高興地接過,寶貝一樣捧在手裡。
有了這個小插曲,院子裡的氣氛總算緩和了一些。
陸峰牽著嵐,走進了屋裡。
薑淑雲正坐在炕邊,手裡拿著針線,卻沒在動。
她看著陸峰,開口了:“小峰,你屋炕上那套乾淨衣裳是我年輕時候的,讓這位姑娘換上吧。總這麼穿著,不像話。”
陸峰點點頭,從自己屋裡拿出了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藍色碎花衣褲,遞給嵐,示意她進旁邊的房間換上。
嵐拿著那套柔軟的、帶著皂角香味的衣服,好奇地翻來覆去研究了半天。
這東西比獸皮軟太多了,摸起來很舒服。
她拿著衣服,走進了房間。
片刻之後,陸峰聽到裡麵一聲煩躁的低哼。
他剛想開口問,門簾一挑,嵐從裡麵走了出來。
她已經把衣褲穿上了,穿得倒也沒錯,但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彆扭。她不停地拉扯著寬鬆的袖子和褲腿,還做了個下蹲的動作,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她走到陸峰麵前,拿起自己的袖子:“太薄了。這個能穿去林子裡?樹枝一掛就得破個洞。”
陸峰笑著解釋:“這是在家裡穿的,不用去林子。”
“可這也太礙事了,”嵐抱怨道,她試著揮了揮胳膊,“空蕩蕩的,跑不快。”
這時,陸靈跑過來,指著她衣服上的小藍花,新奇地說:“姐姐,你換上這身衣服更好看了”
嵐對陸靈笑了笑,又無奈地轉頭看了看陸峰。
晚飯桌上,換上新衣的嵐,又遇到了新的挑戰。
她好奇地看著擺在自己麵前的兩根細細的木棍,完全無法理解這東西要怎麼把食物送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