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異常刺耳。
嵐的手已經握住了藏在衣服下馬卡洛夫手槍。
這是一種本能,一種被刻進骨子裡的戰鬥反應。
陸峰卻對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彆動。
他在敲門聲響起的第一時間,就分辨出了門外那個人虛浮的呼吸。
不是威脅。
他走到門邊,透過那條細小的門縫向外看去。
門外站著一個男人,身上的藍色製服,在昏暗的樓道燈光下很顯眼。
陸峰心裡有了數。
他再次對嵐示意,讓她把槍收好,然後才慢悠悠地拉開了門栓。
門口站著一個睡眼惺忪的招待所工作人員,打著哈欠,手裡拿著個登記本,一臉的不耐煩。
“查房!”
那人的目光越過陸峰,直接落在了屋裡站著的嵐身上。
“你們這位女同誌怎麼沒登記?結婚證呢?”
一連串的問題,帶著這個時代特有的盤問口氣。
在這個年代,一男一女住一個房間卻拿不出結婚證明,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陸峰的臉上立刻堆起了憨厚的笑容,像是被嚇到了的鄉下小子。
他一邊點頭哈腰,一邊從口袋裡掏出兩塊錢,不著痕跡地塞進了對方拿著本子的手裡。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央求的意味。
“同誌,實在對不住,出門太急,證忘家裡了。下次,下次一定補上。”
那工作人員的手指動了動,熟練地將那兩張紙幣捏進了掌心。
他臉上的懷疑迅速褪去,轉而變成了一種“我都懂”的了然。
他清了清嗓子,在本子上隨手劃了一下,嘴裡嘟囔著。
“下次可得想著點啊,現在管得嚴。”
說完,他便打著哈欠,轉身晃晃悠悠地走向樓梯。
陸峰關上門,重新把門栓插好。
嵐還站在原地,眼神裡帶著不解。
在她看來,剛才那個人的眼神充滿了冒犯,按照部落的規矩,這已經可以構成挑釁了。
陸峰看出了她的想法,低聲解釋道:“有時候,這張紙比槍更有用。”
他晃了晃手裡剩下的一張一角紙幣。
“在山裡,拳頭和刀是規矩。在這裡,很多時候,錢才是。”
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開始明白,陸峰帶她來到的,是一個比長白山更複雜、也更奇怪的獵場。
第二天,天還沒亮透。
陸峰和嵐就退了房,迎著雪,登上了開往哈爾濱的綠皮火車。
當那個噴著白煙、發出巨大轟鳴聲的“鋼鐵巨獸”緩緩開動時,嵐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坐直了。
車窗外的房子和樹木,都在向後退去。
這種感覺對她來說,新奇得難以言喻。
但她牢牢記著陸峰的話,將所有的情緒都壓在了心底,隻是那張冷漠的臉上,一雙眼睛卻一刻不停地觀察著車廂裡的一切。
火車上人擠人,空氣裡煙味還有各種食物的味道,渾濁不堪。
陸峰帶著嵐找到了兩個靠過道的座位。
從踏上這列火車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在整個車廂裡搜索。
那些大聲聊天的,昏昏欲睡的,滿臉疲憊的……都被他一一略過。
他的視線鎖定在了一個男人身上。
那個男人身材瘦小,穿著一件舊棉襖,縮在車廂連接處,一雙眼睛卻像老鼠一樣,滴溜溜地在人群的行李和口袋上轉個不停。
目標確認。
陸峰脫下外套,狀似隨意地搭在腿上。
他故意把放著錢袋的口袋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