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華燈初上。
哈爾濱的街道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寒風卷著雪粒子,刮在人臉上生疼。
陸峰帶著換上新裝的嵐,推開了莫斯科餐廳那扇厚重的木門。
一股混合著烤腸和咖啡的濃鬱香氣,撲鼻而來。
餐廳裡鋪著暗紅色地毯,牆上掛著雪原風光的油畫,舒緩的手風琴音樂在空氣中流淌。
這裡的一切,都透著一股與外麵那個樸素年代格格不入的奢華與洋氣。
嵐的身體下意識地繃緊了。
這裡的光線、聲音、氣味都太複雜了,無數雙眼睛,無數個未知的目標,讓她這個習慣了山林法則的獵手感到了輕微的不適。
陸峰沒有急著找座位。
他的目光平靜地在餐廳內掃過,像雷達一樣過濾掉那些普通食客,快速進行著目標甄彆。
他的視線很快就定格在角落的一個卡座裡。
那裡坐著一個青年,二十出頭的年紀,穿著一件款式紮眼的將校呢大衣,敞著懷,正和幾個同伴高談闊論。
他的聲音是整個餐廳裡最張揚的,唾沫星子橫飛,講到興起時還用力拍著桌子,引得周圍食客紛紛側目。
他身邊的幾個人,則是一臉奉承的笑,不斷地給他倒酒。
這是一個完美的靶子。
夠蠢,夠橫,背景也大概率夠硬。
在這種地方如此招搖,要麼是家裡有通天的本事,要麼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草包。
陸峰更傾向於兩者皆是。
“走,那邊。”
陸峰領著嵐,徑直走向離那個卡座不遠的一張空桌。
這個位置很好,既能清晰地觀察到目標,又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不會顯得過於刻意。
一個穿著白襯衫、黑馬甲的服務員走過來,想為他們點餐。
“等一下。”陸峰擺了擺手。
服務員愣了一下,但還是禮貌地退開了。
陸峰沒有看菜單,也沒有打量餐廳的裝潢。
他隻是端起桌上那杯免費的水,然後就這麼坐著,將目光投向了那個咋咋呼呼的“二代”。
他的眼神很特彆,就像屠夫在打量一頭即將被送上案板的肥豬,估算著從哪裡下刀。
嵐坐在陸峰對麵,將身體微微調整到一個隨時可以發力的姿勢,藏在大衣下的手,已經握住了那把冰涼的剝皮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陸峰的目光,就像一根探照燈的光柱,死死地鎖定著那個“二代”。
起初,“二代”並沒有在意。
被人看幾眼,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
可幾分鐘後,他感覺不對勁了。
那道目光一直沒有移開,不閃不避,就那麼直勾勾地盯著他。
他高談闊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臉上的得意也慢慢消失了。
他感覺渾身發毛,後背的汗毛都一根根豎了起來。
“媽的,你看什麼看?”
一個跟班察覺到了老大的不爽,主動扭過頭,衝著陸峰的方向罵了一句。
陸峰沒有任何反應,眼神依舊沒有變化,仿佛那個跟班不存在一樣。
這種徹底的無視,比任何對罵都更具侮辱性。
“二代”感覺自己的臉被打得火辣辣的。
在哈爾濱,在他的地盤上,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不給他麵子。
更何況,對方隻是一個看起來土裡土氣的小子,身邊帶的女人雖然漂亮,但也掩蓋不住那一身的“山野”氣息。
“艸!”
他終於炸了。
“二代”猛地一拍桌子,杯盤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整個餐廳的音樂和交談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這邊。
在全餐廳食客的注視下,“二代”帶著兩個跟班,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大搖大擺地朝陸峰的桌子走過來。
他走到陸峰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他伸出手指,幾乎要戳到陸峰的鼻子上,用最純正的東北口音,一字一頓地吼道:
“你瞅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