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衛國就安排好了一切。
依舊是那輛黑色的轎車,將陸峰和嵐送到了哈爾濱火車站。
但這一次,他們走的是特殊通道,直接被送上了一列南下的火車。
秦衛國給他們安排的是一個獨立的軟臥包廂,並且再三叮囑,列車員會負責他們的一切所需,讓他們安心休息。
臨上車前,秦衛國將一個大大的帆布包遞給陸峰。
“老陸有重要的任務,今天不能來送你們。”
“這裡麵,是給你們準備的年貨。”秦衛國笑道,“點心,布料,還有一些給孩子的小玩意兒。彆嫌棄,算是我和老陸的一點心意。”
陸峰沒有拒絕,接了過來。
“謝謝。”陸峰說道。
秦衛國點了點頭,然後看著他們,鄭重地敬了一個軍禮,“山鬼,紅刃,一路順風!保重!”
陸峰和嵐也對著他,微微點頭。
火車緩緩開動,秦衛國的身影,在站台上變得越來越小。
哈爾濱這座冰冷的城市,終於被他們拋在了身後。
軟臥包廂裡,溫暖如春。
和來時那擁擠、嘈雜的硬座車廂相比,簡直是兩個世界。
嵐顯然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環境,她好奇地摸了摸柔軟的床鋪,又看了看窗邊那盞精致的台燈,眼睛裡充滿了新奇。
“這個……是床嗎?”她小聲問道。
“這個叫臥鋪。”陸峰將那個裝滿武器的帆布包塞到床底下,然後把秦衛國給的年貨包放在桌子上。
他打開包,裡麵果然琳琅滿目。
有哈爾濱最有名的“老鼎豐”糕點,有上海產的“大白兔”奶糖,有顏色鮮亮的的確良布料,甚至還有幾個給小孩子玩的鐵皮青蛙和撥浪鼓。
陸峰拿起一個撥浪鼓,搖了搖。
“咚咚咚”的聲音,讓他想起了妹妹陸靈。
他能想象到,小丫頭看到這些禮物時,會高興成什麼樣子。
臉上露出了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容。
這幾天在哈爾濱經曆的生死搏殺,帶來的那股陰冷和戾氣,似乎都在這一刻,被這小小的撥浪鼓聲驅散了。
嵐坐在他對麵,靜靜地看著他。
她發現,隻要提起家人的時候,陸峰身上那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氣息,才會融化。
那時候的他,才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而不是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殺神。
“你……很想他們?”嵐問道。
“嗯。”陸峰點了點頭,將撥浪鼓放回包裡,“出來半個多月了,不知道家裡怎麼樣了。”
雖然他知道家裡不會出什麼大事,但他還是忍不住擔心。
擔心娘的身體,擔心妹是不是又被人欺負了。
那種牽掛,已經刻進了他的骨子裡。
火車在冰天雪地中穿行,窗外的景色,飛速地向後退去。
一片片的白樺林,一個個被積雪覆蓋的村莊,都籠罩在一片蒼茫的白色之中。
嵐靠在窗邊,看著外麵的世界,眼神有些迷茫。
離開部落,來到這個陌生的“文明”世界,她一直在努力地學習和適應。
學著怎麼穿城裡人的衣服,學著怎麼用錢,學著怎麼分辨好人和壞人。
但她還是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在這裡,她那引以為傲的狩獵技巧,她那能與野獸溝通的本能,似乎都變得毫無用處。
她就像一頭被關進籠子裡的狼,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不安。
“在想什麼?”陸峰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他遞過來一杯熱水。
列車員剛剛送來的,還冒著騰騰的熱氣。
嵐接過杯子,溫暖的觸感,從手心傳遍全身。
“我在想,我能做什麼。”嵐低聲說道,“在山裡,我能打獵,能追蹤,能保護自己。可是在這裡,我好像……什麼都不會。”
這是她第一次,在陸峰麵前,流露出自己的脆弱。
陸峰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
“你不是什麼都不會。”他說道,“在領事館,在火車站,在啤酒廠,你救了我三次。”
“沒有你,我可能已經死了。”
“你比我認識的任何一個特種兵,都要優秀。你天生,就是一個戰士。”
陸峰的話,讓嵐的眼睛裡,重新燃起了一絲光亮。
“可是……我不想一直打打殺殺。”她說道,“我想像你娘和你妹那樣,過安定的日子。”
她想起了在靠山屯的那幾天。
雖然那個家很簡陋,但很溫暖。
薑淑雲會給她做熱乎乎的飯菜,陸靈會拉著她的手,教她玩翻花繩。
那種感覺,是她在部落裡,從未體驗過的。
“會的。”陸峰看著她的眼睛,肯定地說道,“等我們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我們就可以過那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