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淩晨,天還沒亮,整個靠山屯都靜悄悄的。
家家戶戶都沉浸在睡夢裡,回味著年夜飯的香氣。
陸峰卻已經穿戴整齊。
他背上了一個帆布背包,裡麵裝了半袋子炒熟的黃豆,一塊風乾的麅子肉,一個軍用水壺,還有一小包鹽。
腰間插著消光匕首。
53式步騎槍擦得鋥亮,子彈帶裡壓滿了子彈。
這趟進山,要去的地方叫紅河穀,是前世部隊資料裡記錄的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
那地方在一個隱蔽的山穀深處,地勢低窪,常年被霧氣籠罩。穀底有一條小河,因為有地熱溫泉彙入,所以終年不結冰。河邊的石頭被溫泉水裡的礦物質染成了暗紅色,紅河穀因此得名。
最重要的是,那裡的地熱環境,滋生了一些外界根本見不到的奇特植物。
其中一種,他記得很清楚,是一種名為“龍血藤”的植物,它的汁液,對於處理這種毒傷有奇效。
“真的不用我跟你去?”
嵐站在他的身後,眼神裡全是擔心。
“不用。”陸峰把步槍背在身後,轉過身看著她,“家裡比山裡更重要。那個小屋裡的人,是個活口,但也是個燙手的山芋。王鐵柱一個人看著,我不放心。”
他伸手,理了理嵐有些淩亂的額發。
“記住,除了鐵柱,不準任何人靠近那個小屋。如果有人硬闖,不管是誰,先警告。不聽警告,就對著腿開槍。”
陸峰說的平靜,但內容卻讓空氣都冷了幾分。
“還有,幫我照顧好我媽和小靈。”
嵐看著他,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陸峰又看了一眼窗外,天邊已經有了一點蒙蒙的亮光。
他不能再耽擱了。
走出房間,薑淑雲和陸靈的房門緊閉著,裡麵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陸峰不想驚動她們。
推開大門,院子裡的追風立刻站了起來,搖著尾巴湊過來,用頭蹭著他的腿。
“看好家。”陸峰摸了摸它的腦袋。
追風似乎聽懂了,低低地嗚咽了一聲,然後乖乖地趴回了屋簷下。
陸峰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邁步走進了風雪裡。
他先是繞到了村後的看林小屋。
小屋裡,火堆燒得正旺。
王鐵柱正打著瞌睡,聽到腳步聲,一個激靈就站了起來,手裡還抓著一根燒火棍。
“峰哥!”看清是陸峰,他才鬆了口氣。
“他怎麼樣了?”陸峰看了一眼土炕上的人。
那個外國人還在昏迷,但臉色似乎比昨天好了一點,沒那麼青紫了。身上蓋著王鐵柱的舊棉襖,呼吸雖然微弱,但還算平穩。
“照你說的,一個鐘頭給他擦一次身子,還灌了半壺熱水下去。就是一直沒醒。”王鐵柱撓了撓頭,“峰哥,這老外到底啥來頭啊?咱們這麼救他,會不會惹麻煩?”
“麻煩已經惹上了,現在要做的,是把麻煩變成對我們有用的東西。”陸峰說道,“我進山這幾天,這裡就交給你了。記住我說的,火不能滅,水不能斷,人不能死。”
“放心吧峰哥,保證他活得好好的。”王鐵柱拍著胸脯保證。
陸峰點了點頭,不再多說,轉身走出了小屋,消失在茫茫的林海雪原之中。
冬天的長白山,是一片寂靜的白色世界。
大雪封山,絕大多數動物都躲在自己的巢穴裡冬眠,連鳥叫聲都聽不到幾聲。
凜冽的寒風在林間呼嘯,卷起地上的積雪,打在臉上生疼。
陸峰一個人走在深可及膝的雪地裡,速度卻一點不慢。
他的腳步很有節奏,每一步都踩在最結實的地方,身體隨著山勢起伏,用最省力的方式前進。
紅河穀的位置非常偏僻,就算是最有經驗的老獵戶,也很少會走到那麼深的地方去。
但陸峰的目標很明確。
他憑借著前世記憶中的資料,一路上辨認著山勢的走向,還有那些被積雪覆蓋的特殊地貌。
餓了,就抓一把炒黃豆塞進嘴裡,渴了,就抓一把乾淨的雪。
他沒有停下來休息,一直在趕路。
必須儘快找到解藥。
而且,他心裡還有另一個預感。
那個能和“青銅之骨”產生共鳴的金屬盒子,還有那個美國人的出現,絕對不是偶然。
他們來這裡,一定有彆的目的。
而他們的目的地,很可能也在這片區域。
他想去看看,這幫美國人,到底在長白山裡搞什麼鬼。
走了整整一天,當天色再次開始變暗的時候,陸峰終於停下了腳步。
他站在一個山脊上,往下望去。
下麵,是一個巨大的、被群山環抱的窪地。
一股股白色的熱氣,正從窪地深處升騰起來,在冷空氣中凝結成濃濃的霧氣,將整個山穀都籠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