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美國人的眼皮顫動了幾下,終於緩緩地睜開了。
他的眼神,一開始是茫然的,空洞的。
藍色的眼珠,在昏暗的火光下,像兩顆蒙了塵的玻璃球。
花了好幾秒鐘,才慢慢地聚焦。
他看到了頭頂上,那用黑泥和稻草糊成的,破敗的屋頂。
看到了旁邊,那跳動著的,散發著溫暖和煙火氣的篝火。
最後,他看到了站在炕邊,正低頭看著他的,那個東方麵孔的年輕人。
年輕人很高,很瘦。
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水。
“ho...are...?”
每一個單詞,都說得異常艱難。...i?”
陸峰沒有回答他。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想看看,這個美國特工,在醒來之後的第一反應,到底是什麼。
是驚慌?是恐懼?還是……偽裝?
美國人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但他一動,就牽動了腹部的傷口,一陣劇痛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額頭上瞬間就冒出了冷汗。
他低頭,看到了自己腹部那被搗碎的草藥和簡陋的繃帶。
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他記得,自己被那個怪物襲擊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好不容易看到了燈光,就昏倒了。
他以為自己死定了。
可現在,他還活著。
而且,傷口雖然疼,但那種腐蝕骨髓的麻癢感,似乎消失了。e?”
他再次看向陸峰,眼神裡多了些警惕。
陸峰依舊沒有說話。
他轉身,倒了一碗溫熱的水,然後遞了過去。
美國人猶豫了一下。
他不知道這水裡,有沒有被下藥。
但喉嚨裡那種火燒火燎的乾渴,讓他最終還是接過了碗。
他用顫抖的手,把一碗水都喝了下去。
溫潤的水,滋潤了他乾裂的喉嚨,也讓他混亂的大腦,清醒了一些。
他開始快速地分析眼前的處境。
他身在一個破舊的,東方式的農舍裡。
救他的人,是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中國年輕人。
他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敵是友。
但他知道,自己現在很虛弱,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他必須保持冷靜。
“thank.”
他把碗還給陸峰,用儘量真誠的語氣說道。
陸峰接過碗,放在一邊。
然後,他終於開口了。
他說的,是流利的美式英語。e.”不用謝,救你是因為你對我有用。)
聽到這口流利的英語,美國人的瞳孔,縮了一下。
他原以為,對方隻是一個普通的中國山民。
可現在看來,完全不是。
一個能說出如此地道美語的年輕人,絕不可能是普通的山民。
他是誰?
是政府的人?還是……彆的什麼?
“hoare?”美國人再次問道,這一次,他的語氣裡,充滿了戒備。e...ahunter.你就喊我獵人吧)”陸峰淡淡地說道。
“ahunter?”(獵人?)eties...ie.”嗯呢,我在這山裡頭打獵。有時候打些畜生,有時候也獵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