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鐵五人被拖向黑風口的淒厲慘叫,像一把鈍刀子,在靠山屯每個人的心頭來回拉鋸,留下了深刻而血腥的烙印。
那一天,村裡沒人吃得下晚飯。
村民們被陸峰那不留情麵的手段嚇住了。
他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那個平日裡帶著他們致富,笑起來很溫和的年輕人,骨子裡藏著怎樣的狠戾。
但恐懼過後,更多的是一種踏實。
他們明白,陸峰的狠,是對著壞人的,是為了保護他們這個家。
有這樣一個強悍的守護者,他們才能安安穩穩地過好日子。
而那些流民,更是徹夜難眠。
他們擠在地窨子裡,圍著火堆,誰也不說話。斷指的畫麵和李鐵絕望的哀嚎,在他們腦海裡反複回放。
他們怕得要死,怕陸峰下一個就拿他們開刀。
可是,當第二天太陽升起,他們哆哆嗦嗦地來到工地時,卻發現一切如常。
王鐵柱還是像往常一樣給他們分派活計,隻是眼神比以前嚴厲了許多。
食堂裡,依舊是那份不多不少的口糧。
陸峰沒有再出現,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未曾發生。
這種平靜,反而讓流民們更加惴惴不安。
直到第三天,高衛東被王鐵柱叫到了村委會。
麵對著陸峰和村長陸解放,高衛東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兩條腿直打哆嗦。
“坐吧。”陸峰指了指旁邊的板凳。
高衛東哪敢坐,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陸爺,俺……俺們知道錯了,俺們再也不敢有二心了,求陸爺給條活路……”
“我讓你坐下。”陸峰的語氣加重了一分。
高衛東嚇得一哆嗦,趕緊爬起來,半個屁股沾著板凳邊,坐得筆直。
“找你來,不是要罰你。”陸峰說道,“李鐵他們沒了,你們這幾十號人,群龍無首,不行。時間長了,容易出亂子。”
“從今天起,你,就是他們的新頭兒。”
“啊?”高衛東抬起頭,一臉的不敢置信。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陸峰不罰他們,還要讓他當頭兒?
“你彆高興得太早。”陸峰看出了他的心思,“這個頭兒,不好當。我要你做的,是幫著鐵柱,管好你們自己的人。誰乾活偷懶,誰心裡有小九九,誰在底下說怪話,你都要第一時間向鐵柱彙報。”
“說白了,你就是鐵柱安在你們中間的一雙眼睛,一對耳朵。乾好了,有你的好處。乾不好,或者敢跟我耍心眼,李鐵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陸峰的話,說得很直白,也很殘酷。
高衛東瞬間就明白了。這不是什麼獎賞,這是一個帶著枷鎖的官。他就是陸峰用來監視流民的工具。
他心裡有些苦澀,但更多的是一種被認可的激動。
至少,陸峰沒有把他們當成純粹的牲口,還願意給他們一個自我管理的機會。
“陸爺,您放心!”高衛東用力地點頭,“俺高衛東要是再有半點二心,不用您動手,俺自己去跳黑風口!”
“行了,”陸峰說道,“除了這個,還有一件事。”
“從今天起,你們流民內部,也實行工分製。你作為頭兒,每天有額外的工分。”
“下麵,你再選幾個小組長,也能多拿工分。誰管的人不出亂子,乾的活又快又好,到了月底,我允許你們用工分,來換肉吃。”
換肉吃!
這三個字,讓高衛東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們這些人,連肚子都填不飽,肉這個字,想都不敢想。
陸峰這是在給他們畫一個大餅,一個讓他們無法拒絕的大餅。
他用最嚴酷的懲罰立下了規矩的底線,又用最實際的利益作為驅動的引擎。
恩威並施,蘿卜加大棒。
高衛東在這一刻,對陸峰的敬畏,達到了頂點。他覺得,自己這點小心思,在陸峰麵前,簡直就像三歲小孩一樣可笑。
“陸爺,俺……俺都不知道該說啥了……”高衛東激動得語無倫次,“俺替那幾十號兄弟,給您磕頭了!”
“磕頭就免了。”陸峰擺擺手,“回去把我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們。讓他們知道,在靠山屯,隻要肯下力氣,好日子,在後頭。”
高衛東千恩萬謝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