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房”不是房,是一口井。
確切地說,是一個隻有三平米見方、四壁都是水泥的幽閉空間。
地上積著沒過腳踝的汙水,散發著一股陰冷刺骨的寒意。
頭頂沒有燈,隻有通氣孔透進來的一絲微弱光亮,讓人勉強能分清白天黑夜。
這裡沒有床,沒有椅子,甚至沒辦法完全躺平。
犯人隻能站著,或者坐在汙濁的水裡。
這種環境,不出三天,人的精神就會崩潰,生理機能也會迅速衰竭。
陸峰被推進去的時候,鐵門發出的轟鳴聲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了很久。
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陸峰靠著濕滑的牆壁,慢慢滑坐在水裡。
冰冷的臟水瞬間浸透了褲子,刺骨的涼意順著毛孔往骨頭縫裡鑽。
他閉上眼,並沒有急著詛咒或者恐慌。
前世作為狙擊手,他在更惡劣的環境下潛伏過。
這種程度的肉體折磨,還擊不垮他的意誌。
但現在的處境,確實到了懸崖邊上。
鄧子方的邏輯很嚴密。對於一個審查者來說,黃金就是最直接的物證。
在這個年代,特彆是涉及到日本特務和731部隊,那是絕對的高壓線,觸之即死。
陸峰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裡的環境雖然惡劣,但正好給了他思考的時間。
鄧子方的推論看似完美,金條、身份、死無對證,形成了一個閉環。
但這個閉環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它全是推測,沒有實打實的行為證據。
隻要他們深入調查,這個局就不攻自破。
陸峰心裡盤算著:自己在通化和張靜之有過深度合作,那個老特工能證明他是去打鬼子的。
還有“燭龍”特戰隊的趙雲,甚至在安圖,還有陳剛這個軍區的老關係。
隻要利劍去外調,去核實,就能發現他這一路殺的都是日本特務和“影”的爪牙。
一個繼承了“影”的遺誌想要潛伏的人,會把自己的人殺得血流成河嗎?
邏輯上說不通。
想通了這一點,陸峰反而不急了。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等。
在水牢裡待著,就是難受一點罷了。
時間在黑暗中流逝,大概過了五六個小時,除了偶爾的水滴聲,四周死一般寂靜。
突然,走廊裡傳來了腳步聲,有些沉悶。
“哐當。”
鐵門上的小窗被拉開,一束手電光照了進來,晃了一下陸峰的臉。
緊接著,讓陸峰感到意外的是,那扇厚重的鐵門竟然被打開了。
一個男人走了進來,手裡提著一個鋁製飯盒。
男人大概三十歲左右,麵容普通,屬於丟在人堆裡找不著的那種。
但他進來後,並沒有像常規流程那樣把飯盒放下就走,而是反手關上了門,居高臨下地看著泡在水裡的陸峰。
“你是陸衛國的兒子?”男人低聲詢問。
陸峰看了看男人,心道也許是父親的老部下。
“我是。”陸峰回答。
男人點了點頭,眼神中突然爆發出一股狂熱的光芒,那種光芒陸峰很熟悉,那是同福巷那些被洗腦的死士才有的眼神。
“那你就替影大人償命吧。”
話音未落,男人猛地揚起手,將那個沉重的鋁製飯盒狠狠砸向陸峰的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