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賽雖然結束了,但九龍拳寨的喧囂卻比剛才還要凶猛十倍。
如果說剛才的喧囂是為了生死搏殺的刺激,那麼現在的喧囂,則是為了錢。
無數輸紅了眼的賭徒在看台瘋狂叫罵,有人撕碎了手裡的票據,有人甚至試圖衝進鐵籠發泄怒火。
但在大廳一角的兌獎處,氣氛卻更加劍拔弩張。
“不好意思,各位。今天的賬房那邊出了點岔子,數目太大,賬房需要重新盤賬,所有的大額兌付都要等老板簽字。”
兌獎窗口後麵,一個留著八字胡的莊家經理滿頭大汗,一邊擦著額頭,一邊對著窗外一群赤著上身、眼睛通紅的漢子賠著笑臉,“請各位稍安勿躁,明天……明天一定給大家兌。”
“明天?!”
周興一聽就炸了。
他那隻紋著過肩龍的胳膊猛地拍在櫃台上,震得上麵的算盤一陣亂響。
“你他媽當老子第一天出來混?以前輸錢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們盤賬?現在老子贏了,你就跟老子講這些?”
周興指著那個經理的鼻子罵道。
“那是老子和兄弟們的賣命錢!今天少一個子兒,老子拆了你這破櫃台!”
“就是!給錢!”
“想賴賬?問過我們西區的兄弟嗎?!”
大喪帶著兄弟們也圍了上來。
他們剛剛經曆了那種從地獄到天堂的刺激,此刻腎上腺素還沒退下去,一個個都處於一種極度亢奮和暴躁的狀態。
幾十雙凶狠的眼睛盯著窗口裡的那幾個人,那種壓迫感讓裡麵的小職員腿都在發抖。
這次的金額實在太大了。
本金加上十五倍的賠率,光是這些分散的小注加起來就有二十多萬本金。
還有白芷那五萬的巨額注單,總金額接近四百萬港幣。
在五十年代末的香港,這筆錢足以讓任何一個中小幫派瞬間破產。
這個盤口的背後雖然有潮州幫撐腰,但麵對如此巨大的虧空,哪怕是雷公也得肉疼好一陣子。
莊家顯然是得到了上麵的授意,想用“拖字訣”賴掉這筆賬。
“各位大佬,有話好說,有話好說……”經理還在試圖拖延,眼神卻時不時往場館二樓的保安室瞟。
那裡,二十幾個手持鐵棍和砍刀的打手已經集結完畢,正虎視眈眈地看著這邊。
就在雙方一觸即發的時候,一個冷漠的聲音穿透了人群。
“看來,死一個乃猜還不夠。”
人群自動分開。
陸峰披著戰袍,下走了過來。
陸峰剛殺完人,臉上的殺氣還未退去,他站在櫃台前,那個經理隻覺得脊背發涼,連賠笑的嘴角都僵住了。
這就是那個剛剛在擂台上殺人不眨眼的煞星。
“峰……峰哥。”經理咽了口唾沫,“不是我們要賴賬,實在是金額太大,我們需要時間調動現金……”
“調動現金?剛剛下注的人哪一個不是現金?”
陸峰笑了。他抬起手,輕輕敲了敲防爆玻璃。
“我兄弟的錢,是拿命換來的。你們想拖,可以。”
“但我的規矩是,誰敢動我兄弟的錢,我就動誰的命。”
“砰!”
話音未落,陸峰看似無力地一拳砸在櫃台的防爆玻璃上。
那塊號稱能防彈的定製玻璃,竟然在他這一拳之下,以落拳點為中心,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
“哢嚓。”
玻璃碎裂,碎片嘩啦啦掉了一地。
經理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臉白得像紙。
“給……給錢!給錢!”經理尖叫著爬起來,“我去賬房拿錢!”
二樓的打手們見狀剛想衝下來,卻被一聲如洪鐘般的暴喝聲震住了。
“都給我住手!”
一個穿著黑色唐裝,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從二樓的陰影裡走了出來。
他大約五十歲上下,留著寸頭,脖子上掛著一塊厚重的翡翠牌,手裡捏著兩顆精鋼保定鐵膽,轉得嘩嘩作響。
雷公。潮州幫的話事人,也是這九龍拳寨真正的幕後老板。
他站在二樓欄杆處,那雙充滿戾氣的眼睛掃過全場,最後定格在砸碎了櫃台的陸峰身上。
那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比剛才的泰拳王還要強上三分。
“雷公……”莊家經理跑了上來,像是看到了救星,“這……”
“給他們兌。”
“可是雷爺,這數目……”經理急了,滿頭大汗。
“我說,兌。”
雷公手中的兩顆鐵膽猛地一撞,發出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潮州幫做生意,講的是信義。輸了就是輸了,賴賬?你想砸了我雷公幾十年的招牌?”雷公盯著經理,眼神陰冷。
經理打了個哆嗦,不敢再廢話。
雷公轉過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樓下的陸峰。
“後生仔,好手段。”雷公隔空對著陸峰抱了抱拳,“這筆錢,我雷公認了。不過這九龍城寨的水深得很,小心有命拿,沒命花。”
陸峰抬起頭,迎著雷公那極具侵略性的目光,不僅沒怕,反而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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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雷爺吉言。我的命硬,就不勞您費心了。”
有了雷公的話,莊家那邊終於不再磨蹭。
幾個夥計從後台搬出幾個沉甸甸的鐵箱子。
箱子打開,裡麵是一捆捆紮得整整齊齊的港幣,那是無數賭徒輸掉的血汗錢,此刻全都成了西區兄弟們的戰利品。
“點錢。”陸峰淡淡地說了一句。
黃秉坤雖然斷了隻手,但看到這麼多錢,眼睛瞬間亮得像燈泡。
他指揮著周興和大喪,把那些錢裝進帶來的麻袋裡。
幾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