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的天,說變就變。
廣場上的人群還在為“四十塊的神器”歡呼,而在幾公裡外的九龍警署,百葉窗拉得嚴嚴實實,將陽光和正義都擋在了外麵。
高級警司辦公室裡,空氣渾濁,彌漫著雪茄辛辣的味道。
史密斯坐在那張寬大的辦公桌後,兩條腿隨意地搭在桌子上,手裡把玩著一支鋼筆。
他對麵坐著的,正是剛從廣場落荒而逃的張啟山。
此時的張啟山已經整理好了儀表,恢複了買辦的體麵。
“史密斯先生,我知道您最近為了九龍的治安操勞過度,特意給您尋了個‘補品’。”
張啟山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輕輕推到史密斯麵前。
史密斯挑了挑眉,用兩根手指夾起信封,抽出了裡麵的東西——那是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穿著教會學校製服的年輕女孩,大概十八九歲,梳著兩條麻花辮,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水。
“聖瑪麗女校的學生,剛滿十九,家裡欠了洋行的高利貸。”張啟山壓低聲音,語氣裡透著一股淫邪。
“純陰之體,還沒開過苞。聽說史密斯先生最近在研究東方的‘采補之術’,這可是上好的藥引子。今晚我就讓人送到您的公寓,給您暖暖床。”
史密斯那雙陰鷙的眼睛在照片上貪婪地掃過,嘴角勾起一抹惡心的笑容。
比起錢,這種掌控他人命運、踐踏純潔的快感,更能滿足他變態的心理。
“查理,你很懂事。”
史密斯收起照片,拉開抽屜扔了進去。
“說吧,遇到什麼麻煩了?我聽說外麵最近很吵。”
張啟山扶了扶眼鏡,眼神瞬間變得怨毒。
“是一群不守規矩的野狗。一個叫陸峰的大陸仔,還有一個瘋女人白芷,搞了個什麼‘白鹿實業’。他們不僅在深水埗搞非法集會,還把那些劣質的收音機賣給底層的窮鬼,把市場搞得烏煙瘴氣。”
聽到“陸峰”和“白芷”的名字,史密斯夾著雪茄的手猛地頓了一下。
煙灰掉落在桌麵上,他卻沒有擦。
“您知道,電器的價格一直是有我們把控的,他以我們一般的價格銷售收音機。嚴重影響了市場秩序,窮鬼有什麼資格使用高端電器。所以,我想請您出麵......”
“陸峰……”史密斯咀嚼著這個名字,眼中殺機一閃而過。
但他沒有在張啟山麵前表露出來。
他很清楚,張啟山隻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並不知道那天拳賽背後的驚濤駭浪,更不知道自己的秘密被這個年輕人知道了。
但這不妨礙他借刀殺人。
“哦?那個陸峰,很有背景嗎?”史密斯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他們的工廠手續全嗎?如果是非法工廠,我可以直接派人去查封。”
“手續倒是全的。”張啟山有些不甘心,“那個白芷是用正規身份注冊的公司,消防、稅務目前也挑不出大毛病。如果直接封廠,我有辦法,但那樣吃相太難看,容易落人口實。”
史密斯點了點頭,吐出一口煙圈。
“既然工廠合法,我們警方也不便直接乾預。畢竟現在的政策是要扶持華商,我不能知法犯法。”
史密斯的話說得很漂亮,但眼神卻一直盯著張啟山,那是鼓勵他說下去的眼神。
張啟山是個聰明人,立刻心領神會。
“史密斯先生,我不需要您查廠。我隻需要您……整治一下市容。”
張啟山陰惻惻地笑了。
“陸峰的死穴在於渠道。正規商場他進不去,他現在的貨全靠那些黃包車夫、報童在街頭無證叫賣。這可是嚴重的違法行為。”
他指了指窗外。
“《簡易程序治罪條例》裡不是有規定嗎?無牌販賣、阻礙公眾通道,都是可以抓人的。隻要您的人動起來,把那些幫他賣貨的苦力抓一批,罰得他們傾家蕩產,我看以後誰還敢幫陸峰賣哪怕一顆螺絲釘。”
“這叫做——斷他的血管。”
史密斯聽完,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查理,你是個天才。”史密斯按滅了雪茄,“讓這群低等人知道什麼是規矩,本來就是我們警方的職責。”
他拿起電話,準備安排。
“史密斯先生,先等等。”張啟山打斷了史密斯。
“還煩請您再等一周,一周後,您再安排人手過去。”史密斯補充道。
“哦?這是為什麼?”史密斯不解道。
“白鹿現在賣的火熱,他們一定增加人手加大投入,大搞生成,等他們把手裡的流動資金,全部變成了貨,我們再,哢!”史密斯笑了。
“查理,你真是個優秀的商人。”
“那好,下個禮拜,九龍西區立刻展開‘市容整頓’行動。重點打擊那些無證販賣電子產品的攤販。見到一個,抓一個。反抗者……嚴懲不貸。”
史密斯看著張啟山:“滿意了?”
“多謝史密斯先生。”張啟山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今晚的‘禮物’,準時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