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水,晃眼便到了年底。
香港的冬天不下雪,但維多利亞港的海風吹在臉上,依然帶著幾分刺骨的寒意。
不過,這寒意絲毫擋不住九龍街頭巷尾那股子躁動的年味,更擋不住坊間關於“那個男人”的傳說。
深水埗,一家老式茶樓裡,人聲鼎沸。
“喂,老張,聽說了嗎?那個白鹿實業的陸老板,根本不是凡人!”
一個提著鳥籠的大爺抿了一口普洱,壓低聲音,眉飛色舞地說道:“我聽警署裡的親戚說,那天晚上,陸老板是用了茅山術!單槍匹馬闖進那個英國警司家裡,手指一指,那英國佬的魂就被勾走了,這才乖乖在廣播裡認了罪!”
“什麼茅山術,那是千裡傳音!”旁邊一個正在看馬經的中年人插嘴道。
“我可是親眼看見的,那天晚上天雷滾滾,陸老板站在獅子山頂,一道閃電劈下來,咱們全香港的收音機才有了聲兒!那是過江猛龍,天上的星宿下凡來治那些洋鬼子的!”
茶樓裡一片附和聲。
在這些底層街坊眼裡,陸峰早就不再是那個靠拳頭打天下的社團猛人,而是敢跟洋人叫板、為民除害的“大英雄”。
街角的幾個孩童正拍著皮球,嘴裡唱著新編的順口溜:
“洋人惡,探長貪,白鹿一聲震九天。摔不壞,浸不爛,四十塊錢聽萬年。”
……
九龍城寨,潮州幫總堂。
雷公手裡那兩顆轉了十幾年的鐵膽,今天停了。
他看著手下送來的報表——那是白鹿實業這個月在九龍的出貨量,一個讓他這個江湖老人都感到心驚肉跳的數字。
“雷爺,下麵的兄弟問,以後要是跟白鹿的人起了摩擦,怎麼算?”心腹小心翼翼地問。
雷公沉默了片刻,把鐵膽輕輕放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
“繞道走。”
雷公的聲音低沉而堅決。
“以後在九龍,見到白鹿的招牌,退避三舍。三號碼頭的事,誰也不許再提半個字。這陸峰……這池子太小,養不住他這條龍了。彆去觸這個黴頭。”
而在另一邊的“大好彩貿易公司”。
浩哥給彩哥點煙的手微微有些抖。
“彩哥,幸虧當初咱們沒有選擇黑吃黑。”浩哥看著窗外那塊巨大的白鹿廣告牌,心有餘悸,“連史密斯和陳探長都被他連根拔起……要是咱們當初動了手,現在估計已經在海裡喂魚了。”
彩哥深深吸了一口煙。
“是啊……阿浩,年底了給白鹿那邊備一份厚禮。”
“彩哥?我們有必要嗎?阿峰洗白賺錢對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阿浩問道。
“我說的是真正的厚禮。”彩哥搖了搖頭。
……
半島酒店,一樓大堂的“大堂茶座”。
這裡是香港最頂級的社交場所,也是殖民地色彩最濃重的地方。
往來的大多是金發碧眼的洋人,或者是穿著西裝、梳著油頭的華人買辦。
但今天,氣氛有些詭異。
最靠窗的那張桌子上,坐著三個麵色凝重的中年人。
他們分彆是怡和、太古和會德豐三大洋行的華人總代理。
在張啟山倒台後,他們就是香港商界最有權勢的“買辦三人組”。
平時這三位爺湊在一起,談的都是幾百萬的大生意,但今天,他們卻坐立難安,像是在等待審判的犯人。
“那個陸峰,到底想乾什麼?”怡和的代理人老錢擦了擦汗,“他不會是想把我們也一鍋端了吧?”
“他敢!”太古的代理人強作鎮定,“張啟山是自己屁股不乾淨。我們可是正經生意人,背靠大英財團,他能拿我們怎麼樣?”
話雖這麼說,但他端著咖啡杯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就在這時,大堂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來了。”
三人同時抬頭。
陸峰走了進來。
這一次,他穿了一身剪裁得體、挺括的深灰色中山裝,扣子扣得一絲不苟。
在他身邊,挽著他手臂的白芷穿著一件墨綠色的絲絨旗袍,外麵披著白色狐裘披肩,貴氣逼人,卻又不失乾練。
這一男一女走進來,那種屬於東方人的內斂與霸氣,瞬間壓過了滿屋子洋人的喧囂。
陸峰徑直走到那張桌子前,拉開椅子,從容坐下。
“三位老板,久等了。”
陸峰微微一笑,那笑容裡有一種讓人透不過氣的壓迫感。
“陸……陸先生。”老錢咽了口唾沫,勉強擠出一絲笑,“不知陸先生今天擺這個龍門陣,是有何指教?”
陸峰沒有廢話,直接對外招了招手。
黃秉坤走上前,將三份文件拍在桌子上。
“張啟山倒了,利瑪竇洋行的電子市場空了出來。”陸峰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我知道三位手裡握著全香港最好的百貨公司和電器行渠道。但我也知道,你們現在很頭疼。”
三人對視一眼,沒說話。
確實頭疼。
洋貨死貴賣不動,白鹿便宜卻進不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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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守著金飯碗要飯,看著陸峰在街頭賺得盆滿缽滿,心裡早就嫉妒得發狂。
“我們合作吧。”陸峰淡淡道。
“合作?”老錢愣了一下,“怎麼合作?”
陸峰身體前傾,目光如炬。
“渠道分流。低端的街頭、碼頭市場,我直營。高端的百貨公司、電器行,歸你們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