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拉伸成一道凝固的琥珀。
穀口,黑色的噬魂手與那點璀璨的金芒,構成了生與死的兩極。
太一的瞳孔,或者說他那張平滑臉龐上本該是瞳孔的位置,倒映著那一道越來越近的劍光。他的神魂仍在因那股突如其來的至尊威壓而戰栗,那是一種來自生命位階最頂端的碾壓,讓他引以為傲的金丹後期修為,在這一瞬,顯得如此可笑。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柄劍。
劍尖之上,那一縷微不可察的金色火焰,沒有焚天煮海的狂暴,卻有一種淨化萬物的絕對威嚴。
他拍向淩雲溪胸口的噬魂手,其上繚繞的黑色死氣,在接觸到那金色火焰散發出的氣息時,竟如積雪遇陽,發出了“滋滋”的消融聲,本能地退縮、畏懼。
這是什麼力量?!
這個念頭在太一的腦海中瘋狂尖嘯,但他已經來不及思考,更來不及變招。
淩雲溪的劍,到了。
她以一種玉石俱焚的姿態,完全無視了那隻即將觸碰到自己的手掌,將所有的信念與力量,都傾注在了這一刺之中。
“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輕微,卻又清晰得令人頭皮發麻。
星痕劍的劍尖,在那一縷神魂之火的加持下,輕易地撕開了太一體表的護體黑氣,就像燒紅的烙鐵燙穿了一層薄蠟。劍鋒劃過他的左肩,帶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與此同時,太一的噬魂手,也終究是印在了淩雲溪的肩頭。
儘管因為神魂被震懾,加上對那金色火焰的本能畏懼,這一掌的威力已十不存一,但那陰冷霸道的腐蝕之力,依舊如跗骨之蛆,瞬間透體而入。
“砰!”
兩人同時向後倒飛出去。
淩雲溪的身影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地撞在十幾丈外的一麵山壁上,然後順著粗糙的岩麵滑落在地。她單膝跪地,以星痕劍支撐著身體,才沒有倒下。
一口鮮血,再也抑製不住,從她口中噴湧而出,在身前的地麵上,染開一朵刺目的紅梅。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握劍的手不住地顫抖。丹田內的金丹光芒黯淡,靈力幾乎被抽之一空。左肩處,一片黑氣正在蔓延,所過之處,血肉消融,一股陰寒刺骨的痛楚,不斷侵蝕著她的經脈與神智。
但她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另一邊的太一。
太一的狀況,比她好不了多少。
他踉蹌著退了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堅硬的地麵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才勉強站穩。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肩。
那道劍傷,並不算致命。
可詭異的是,傷口處沒有流出鮮血,反而繚繞著一絲極淡的金色火焰。那火焰如同活物,正貪婪地吞噬著他的血肉和靈力,並阻止著傷口的愈合。一股源自神魂的灼痛感,讓他那張沒有五官的臉,都仿佛扭曲了起來。
“你……你到底是誰?!”
太一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無法掩飾的驚駭與顫抖。他再也沒有了之前貓捉老鼠的戲謔,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一個金丹初期的土著,怎麼可能傷到他?
一個凡界修士,怎麼可能擁有那種讓他神魂都為之臣服的恐怖威壓?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顛覆了天道宗萬年以來對這方荒土位麵的所有記載!
淩雲溪沒有回答,隻是撐著劍,艱難地,緩緩地站直了身體。她的眼神依舊冰冷,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倒映著對方的驚恐。
太一看著她,心中那股名為“恐懼”的情緒,在瘋狂滋生。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他不知道對方還有沒有更恐怖的底牌,不知道那金色的火焰到底是什麼東西。他隻知道,再打下去,自己很可能會死在這裡。
一個金丹後期的天道宗使者,死在一個北域荒土的金丹初期手裡?
這個念頭讓他不寒而栗。
逃!
必須立刻逃走!將這裡發生的一切,上報給長老!
這個“變數”的危險等級,必須重新評估!
電光石火間,太一做出了最果斷的決定。
他不再有任何猶豫,右手猛地並指成刀,狠狠斬向自己受傷的左臂!
“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