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嬰強者的威壓,與金丹修士的氣勢,有著本質的區彆。
如果說金丹的氣勢是一股洶湧的浪潮,那麼元嬰的威壓,便是一整片深不見底的,凝固的海洋。
當黑袍護法不再掩飾,將自身威壓全麵釋放的瞬間,整個青玄宗主峰,都被拖入了這片窒息的深海。
空氣,不再流動,變得如同水銀般粘稠沉重。光線,被無形的力量扭曲,在空中折射出怪異的弧度。聲音,被徹底吞噬,天地間隻剩下一片死寂的嗡鳴。
廣場上,那些剛剛還沉浸在劫後餘生狂喜中的青玄宗弟子,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他們感覺像是有一座無形的山脈,從天而降,狠狠地壓在了自己的神魂之上。
“噗通!”
“噗通!噗通!”
修為在煉氣期的弟子,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雙眼一翻,便直挺挺地昏死過去。築基期的弟子們,則是一個接一個地雙膝發軟,不受控製地跪倒在地,身體篩糠般地顫抖,七竅之中,甚至有血絲緩緩滲出。
他們拚儘全力地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像離了水的魚,徒勞地翕動著。
吳玄站在人群的最前方,承受的壓力最是恐怖。他本就靈力耗儘,此刻更是如同一葉在十二級風暴中飄搖的孤舟。他感覺自己的骨骼在寸寸呻吟,神魂像是要被這股力量碾成齏粉。
他死死地咬著牙關,用儘最後一絲力氣,不讓自己跪下。他不能跪。他是青玄宗的掌門,他身後,是整個宗門的弟子。他若跪了,青玄宗的脊梁,就真的斷了。
然而,這股威壓的中心,並非他們。
所有的力量,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儘數彙聚向了空中那道孑然而立的月白色身影。
淩雲溪的身體,在空中微微一沉。
那感覺,不像是被山嶽碾壓,更像是整個世界都在排斥她,要將她從存在的空間中,徹底擠壓出去。
七星鎖魂印所化的七道銀色符文,在她體內瘋狂閃爍,明滅不定。那被強行封印的,因燃燒本源而產生的神魂裂痕,在這股恐怖的外部壓力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針紮般的刺痛,化作了撕裂般的劇痛,在她識海深處轟然炸開。
一口暗金色的血液,再次湧上喉頭,卻被她生生咽了回去。腥甜與灼熱的味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
她的臉色,愈發蒼白,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黑袍護法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中帶著一絲殘忍的欣賞。他很享受這種感覺,享受獵物在自己絕對的力量麵前,徒勞掙紮的模樣。
他要先從精神上,徹底碾碎她。
“在本座的領域裡,你連呼吸的資格,都沒有。”他的聲音,如同神隻的宣判,直接在淩雲溪的識海中響起,“放棄吧,跪下,獻上你所有的秘密,本座可以考慮,給你一個痛快。”
回應他的,不是求饒,也不是屈服。
而是一雙,在無儘壓力下,驟然燃起滔天怒焰的眸子。
那不是歇斯底裡的狂怒,而是一種冰冷到極致,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死寂的怒火。
淩雲溪的腦海中,閃過了吳玄在傳音符裡那絕望的嘶吼,閃過了下方弟子們驚恐倒地的身影,閃過了那破碎的山門,那滿山的狼藉。
這是她的宗門。
是她跌落凡塵,唯一一個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
神界至尊的驕傲,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
她可以被人輕視,可以被人誤解,甚至可以被人追殺。但,誰也不能,當著她的麵,欺辱她庇護之下的人!
“嗡——”
她手中的星痕劍,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嗡鳴。
然後,在黑袍護法那饒有興致的注視下,淩雲溪開始做一個動作。
一個簡單到極致的動作。
抬劍。
她的手臂,像是陷入了凝固的水泥,每抬升一寸,都顯得無比艱難。手臂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連帶著整個身體,都因為這股對抗的力量,而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