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死寂。
那席卷一切的能量風暴餘波漸漸平息,露出空中對峙的兩人。
一者,是倒飛出數十丈,衣袍破碎,臉色微白的黑袍護法。
另一者,是懸停在原地,唇角掛著一抹暗金血跡,身形微晃,卻依舊站得筆直的淩雲溪。
勝負,似乎並未分曉。
但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心臟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無法跳動,無法呼吸。
一個金丹,逼退了一名元嬰。
這已經不是越階挑戰的範疇,這是在顛覆整個修仙界的鐵律。
黑袍護法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掌心之中,一道細微的金色裂痕一閃而逝,帶來一陣刺骨的麻痹感。那是被對方反噬回來的空間之力,混雜著那股至高無上的金色火焰氣息,強行撕裂了他的元嬰靈力護盾,甚至傷及了他強橫的肉身。
他不在意這點微不足道的傷勢。
他在意的是,這道傷痕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他的腦海,此刻正掀起一場比剛才的能量風暴更加猛烈的海嘯。
情報!
出發前,宗門情報堂遞交上來的那份玉簡,上麵的每一個字,此刻都化作了最尖銳的嘲諷,在他腦中瘋狂閃爍。
“淩雲溪,青陽城淩家棄女,靈根為五行雜靈根,斷定為修煉廢柴。”
“後於煉丹大會奪魁,展現驚人煉丹天賦,疑似獲得上古丹道傳承。”
“修為……於宗門交流大會時,展露築基後期巔峰。”
“據探子回報,其於青玄宗內,引動金丹天劫,成功突破,初步判定為金丹初期,戰力詭異,曾斬殺我宗金丹後期長老一名,疑似借助外力或強大法寶。”
金丹初期!
黑袍護法幾乎要將牙齒咬碎。
他看著對麵那個女子,感受著她身上那股雖然因為重傷而略顯虛浮,但本質上卻浩瀚如星海,甚至隱隱能與自己元嬰領域分庭抗禮的威壓。
這是金丹初期?
哪個金丹初期能一劍淨化萬魂幡的怨氣?哪個金丹初期能硬撼元嬰強者的空間法則,甚至還能反噬回來?
這他娘的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情報堂那群廢物!他們究竟是用屁股去探查的情報嗎?!
如果說,一開始斬殺墨長老,他還能歸結為對方動用了某種威力巨大,但代價同樣巨大的禁忌秘法。那麼剛才那硬撼空間裂縫的一劍,則徹底推翻了他的所有判斷。
那不是單純的力量爆發。
那是一種……更高層次的,對於“道”的理解和運用。
特彆是那股從她神魂深處爆發出來的,仿佛能令萬物臣服的無上威嚴,以及那可以淨化一切,甚至能灼傷他元嬰之體的金色火焰……
黑袍護法的呼吸,在這一刻變得粗重起來,眼中那極致的震驚與憤怒,正迅速被一種更加原始、更加熾熱的情緒所取代。
貪婪。
他想通了。
這個女人的軀殼,隻是一個幌子,一個脆弱的,不堪一擊的瓷瓶。而真正珍貴的,是裝在這個瓷瓶裡的“東西”!
一個無比強大,層次極高,甚至可能來自於傳說中神界的……殘魂!
這個殘魂,因為某種原因,與這具身體融合。所以,她才能以雜靈根的廢柴之軀,在短短時間內崛起;所以,她才能在金丹期,就爆發出連元嬰強者都為之心悸的力量。
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她自己的力量,而是在透支,在燃燒那個強大殘魂的本源!
“哈哈……哈哈哈哈!”
黑袍護法忽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沙啞而癲狂,在寂靜的山穀中回蕩,顯得格外滲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他死死地盯著淩雲溪,像是看著一件已經被自己剝去了所有偽裝,露出了最核心秘密的藝術品,“本座明白了!本座全都明白了!”
天道宗的修士們,麵麵相覷,不明白護法大人為何突然發笑。
隻有幾個離得近的金丹後期長老,能隱約感覺到護法大人身上那股正在瘋狂攀升的,混雜著興奮與殘忍的恐怖氣息,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一名混在人群中的天道宗內門弟子,早就已經腿軟得站不住了。他叫張三,靠著給執事長老送禮,才混到了這次“清剿末流宗門”的美差。
來之前,執事長老拍著他的肩膀說,這是去撿功勞的,隻要跟在護法大人身後喊幾句“天道宗威武”,回去就能領一大筆靈石賞賜。
他信了。
可現在,他看著那個一劍秒殺了墨長老,一劍逼退了護法大人的白衣女子,再看看自家護法大人那副好像有點不太正常的癲狂模樣,他隻想哭。
這是來撿功勞的嗎?這是來送人頭的啊!
情報上不是說目標是個剛結丹的小丫頭嗎?這哪裡是小丫頭,這分明就是從上古神話裡跑出來的女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