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對。
關鍵不是血,也不是淚。
是那枚一閃而逝的金色古字。
那是屬於雲溪的力量,是那股神魂之火的氣息。
這玉簡,或許隻認她的力量。
可她現在神魂微弱,身軀破碎,如何催動?
吳玄睜開眼,目光落在了那層封鎖洞口的淡藍色光幕上。透過光幕,他仿佛能看到,在那靈泉深處的玄冰玉床上,靜靜躺著的少女。
他沉默了許久,忽然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將那枚玉簡,小心翼翼地,貼在了那層流淌著精純靈力的光幕之上。
這裡,是整個青玄宗靈氣最濃鬱的地方,也是距離淩雲溪最近的地方。如果這世上還有什麼地方,能引動她那絲殘存的神魂氣息,那就隻有這裡。
一息。
兩息。
十息。
玉簡,依舊如同一塊頑石。
吳玄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他準備放棄的瞬間。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直接響徹在神魂深處的嗡鳴,從玉簡之上傳來。
吳玄猛地低頭。
隻見那枚漆黑的玉簡,竟真的開始散發出淡淡的,溫潤的微光。之前在他指尖一閃而逝的那個金色古字,再一次,清晰地浮現在玉簡的表麵。
那古字仿佛擁有生命,在玉簡上緩緩流轉,筆畫之間,似乎蘊含著天地初開的至理。
下一刻,那枚金色古字驟然碎裂,化作一道純粹的金色信息流,無視了吳玄的頭骨,直接衝入了他的識海!
吳玄的身體猛地一震,無數紛亂、破碎、卻又無比清晰的畫麵與信息,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填滿了他的腦海。
那是一個以天道宗視角記錄的,持續了數百年的,龐大的計劃。
他看到,天道宗的曆代宗主,都在尋找著一座名為“隕神台”的上古遺跡。
他看到,一卷古老的獸皮圖卷上,記載著一句模糊的讖言:“神脈再現,天門重開”。
他看到,天道宗的觀星台上,無數修士夜以繼日地觀測星象,推演天機,最終,將所有的征兆,都鎖定在了青陽城周邊的這片區域。
他甚至看到了,黑袍護法出發前,天道宗主那張隱藏在陰影中的,模糊不清的臉,以及那句冰冷無情的命令——“找到鑰匙,帶回來。若有反抗,寧可毀掉,也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最後,一段更加核心,也更加血腥的記憶碎片,浮現在吳玄的腦海中。
那是一座巨大而邪異的祭壇,祭壇的中央,鐫刻著繁複的血色陣紋。畫麵中,一名天道宗的先賢,正用狂熱的語氣,注解著這個陣法的作用。
“……以神脈之血為引,以其神魂為祭,方可……血開天門,竊取神界本源之力……”
“轟!”
吳玄的識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炸雷。
他猛地睜開雙眼,眼中布滿了驚駭的血絲,身體因為極致的震驚與憤怒,而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
竊取神界本源!
以神脈為祭!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這群瘋子!他們根本不是想舉宗飛升!他們是想用雲溪的命,去撬開神界的大門,去當一群……竊取神明力量的竊賊!
吳玄死死地攥著手中那枚已經恢複平靜的玉簡,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聲響。
他現在終於明白,天道宗為何如此執著,為何連宗主親衛都派了出來。
青玄宗所麵臨的,根本不是一個宗門的複仇。
而是一場,謀劃了數百年,針對神明的,瘋狂而貪婪的陰謀。
而他的弟子,淩雲溪,就是這場陰謀中,最關鍵,也是最無辜的……祭品。
吳玄緩緩抬起頭,目光穿過光幕,望向洞府深處,那雙渾濁的老眼中,所有的悲傷與悔恨,在這一刻,儘數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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