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洞府,寂靜無聲。
青玄子站在石床邊,垂眸看著昏迷不醒的淩雲溪。
他剛剛渡入她眉心的那一縷混沌氣,並非單純為了療傷。那更像是一枚探針,一顆投入亂湖的石子。他想看看,當這具瀕臨崩潰的凡人軀殼,被一股最本源的力量輕輕撬動時,那藏於最深處的“東西”,會作何反應。
這是一種冒險。
但對於他這種活了太久,早已覺得世間萬物都了然無趣的老怪物而言,眼前這個小丫頭,就像一本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用他看不懂的文字寫成的古書。
他忍不住,想翻開看看。
……
黑暗。
無邊無際的黑暗。
淩雲溪的意識,就像一葉在狂濤駭浪中飄搖的孤舟,隨時可能被下一個浪頭打得粉碎。
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尖叫,經脈寸斷的劇痛,神魂透支的空虛,像無數根針,反複紮刺著她最後的感知。
她想沉淪,想就此放棄,任由自己墜入那永恒的寂靜。
可就在這時,一滴清涼的“水”,滴入了這片混沌的識海。
那並非靈力,而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純粹的能量。它沒有帶來治愈,卻像定海神針,在她那即將傾覆的意識孤舟周圍,強行撐開了一片小小的,風平浪靜的水域。
在這片短暫的安寧中,淩雲溪的意識,終於得以喘息,得以重新凝聚。
她還活著。
這個念頭,微弱卻執著地浮現。
緊接著,另一個念頭,一個源自本能,源自她靈魂深處對答案的渴望,不受控製地湧了上來。
天道宗。
那個大長老。
那枚玉簡。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那早已微弱到幾乎無法外放的神識,探入了自己的儲物袋中。
一枚毫不起眼的,甚至有些粗糙的青色玉簡,被她的神識牽引著,出現在了這片識海的風暴之眼中。
沒有猶豫,淩雲溪調動起體內最後一絲,也是唯一能被她掌控的力量——那縷剛剛凝聚起來的,脆弱的神魂之力,緩緩注入了玉簡之中。
嗡——
玉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但整個洞府,卻被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光,瞬間照亮了。
那光,不是靈力催發出的任何一種顏色,而是一種溫暖的,帶著歲月沉澱質感的,淡淡的金色。
它不刺眼,卻仿佛能穿透一切物質。
青玄子瞳孔驟縮。
他看到,那金色的光,竟是從淩雲溪的身體內部,直接透了出來。
光芒穿過她的血肉,穿過石床,將整個幽暗的洞府,都映照成了一片神聖的殿堂。洞府的石壁上,光影交錯,隱約間,仿佛有無數古老而玄奧的符文,在飛速地流轉、生滅。
青玄子屏住了呼吸。
他活了這麼多年,見過無數奇珍異寶,見過各種驚天動地的法術神通。
可這種光……
他隻在宗門最古老,早已被列為禁忌的殘卷上,見過一個描述。
神輝。
與此同時,淩雲溪的識海,已被那片金色的光芒徹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