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斯家族府邸,燈火通明,氣氛卻異常凝重。
一名家族長老躬身站在主位前,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正向端坐其上、麵色沉鬱的伊恩斯教主彙報:“家主,前段時間傳得沸沸揚揚的那個王永樂,他…他不僅擊敗了馬城主,更是逼得袁家都低了頭。明天就是世界會議了,我們…我們該如何應對?”
主位上的老嫗,伊恩斯教家主,猛地一拍扶手,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老夫沒瞎!這天都被他捅了個窟窿,我能不知道嗎?!現在他把那套‘新政’想法傳出來,家族裡那些年輕子弟,心思早就活絡了,說什麼‘機會均等’、‘打破壟斷’……哼!如今家族內部意見不一,近乎四分五裂!大勢如此,我們不順應,還能怎樣?難道要學那不開眼的,螳臂當車嗎?!”
那名長老冷汗流得更多,頭垂得更低,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可是…可是教主,我們…我們之前似乎得罪過這位少年英豪。我也是剛查實不久,我們族內…暖婷那丫頭,之前在三號小鎮時,曾用心靈蠱術暗算過這位王統領…我就怕他…秋後算賬啊。”
“什麼?!!”伊恩斯家主猛地站起身,須發皆張,震怒道,“如此重要的事情,為何不早報?!立刻去把暖婷給我綁來!”
“她…她早已死了…”長老顫聲回答,“據說是被一名不知來曆的星力者所殺,連同我們教內最有希望競爭城主之位的金帝…也一並隕落了。”
“死了…”老嫗一怔,怒火稍歇,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憂慮,她緩緩坐回位置,手指敲擊著扶手,“這倒是有些麻煩…不過,冤家宜解不宜結。我看這位王繁主,行事雖強硬,卻並非睚眥必報之輩,否則馬誌和袁敏豈能安然無恙?罷了,明天老身拉下這張老臉,親自向他致歉,姿態放低些,希望能化解這段恩怨。”
那長老卻似乎心有不甘,試探著進言:“家主,我懷疑……那名擊殺暖婷和金帝的神秘星力者,定然與王永樂關係匪淺,否則怎會專門針對我伊恩斯家?金帝可是我族未來希望,這個仇…難道就這麼算了?”
“算了?!”伊恩斯家主聞言,剛剛壓下的火氣再次騰起,他猛地站起,抄起手邊的煙袋鍋就朝那長老頭上敲去,一邊敲一邊罵,“你個蠢材!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嗎?!你不要命,老身還想多活幾年!能正麵擊敗九星戰力馬誌的存在,是我們能招惹的?!還報仇?你是想把整個伊恩斯家族都拖進地獄嗎?!儘出這些餿主意!”
——
比古斯家族密室,燭光搖曳,映照出幾張陰沉的麵孔。
“族長,明天的會議,我們持何種態度?”一名心腹低聲問道。
比古斯家族的族長麥凱希,指尖輕輕敲打著桌麵,臉上看不出喜怒:“答應他,表麵不做任何抵抗。連勢力最大的袁家我們都忍了這麼多年,如今再多忍一個王永樂,也沒什麼差彆。”
“可是,”另一名長老憂心忡忡,“我們在繁族內部經營多年的線人,幾乎被拔除乾淨了。再這樣忍下去,恐怕……再無翻身之日啊。”
麥凱希嘴角勾起一絲難以捉摸的冷笑,眼中閃爍著老謀深算的光芒:“急什麼?如今我們孤掌難鳴,伊恩斯家那個老狐狸肯定也不敢當出頭鳥。硬碰硬是找死。但…咬人的狗不叫。我們隻有繼續忍耐,暗中等待時機。而且,”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詭異的篤定,“我有一種預感,這片星空,不會平靜太久了。我們翻身的機會…或許就應在這變數之上。等著瞧吧,這一天,不會太遠。”
——
中央城郊外,大同軍臨時營地。
夜空如洗,繁星璀璨,這是失去了“保護傘”後,眾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仰望真實的宇宙。大多數繁族戰士仍留守在外海,隨永樂前來參會的,除了幾位繁族酋長,便僅剩寥寥數位從大同軍初創時期幸存下來的老兵,他們是從馬誌和袁敏的清洗中僥幸逃脫的火種。
儘管隻有寥寥數人,卻是永樂最核心的班底。永樂選擇在城外紮營,而非入住城中。隻因如今的中央城內,依舊是人類的絕對主導區,隨處可見被套著魂控器、從事各種勞役的繁族。雖不似北區奴隸市場那般赤裸裸,但壓迫無處不在。
此前小倪解救的,也僅是少數從事特定行業的繁族,絕大多數繁族奴隸的命運並未改變。
雖然召開世界會議的目的正是為了終結這一切,但在政令正式頒布之前,永樂不希望因己方入城而激化矛盾,引發不必要的衝突。
他如今雖擁有傲視天下的武力,卻謹記樹祖“不起兵戈”的告誡。除了不得不為的摧毀星宮一戰,他更希望借助三大家族和各地司令官的手,以自己這份力量為威懾與後盾,平穩地推行變革。
營地中央篝火跳躍,映照著眾人仰望著星空的臉龐。無論是人類還是繁族,都被這前所未見的浩瀚與美麗所震撼,許多人直接躺在草地上,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將過去錯失的星光儘數補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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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像永樂這樣的星力者,感受則更為深刻。他們能清晰地感知到,這片真實的星空中,蘊含著遠比“保護傘”模擬時代更豐富、更純粹、也更狂暴的星力屬性,絲絲縷縷地滲透下來,等待著他們去吸收、去感悟。
小倪安靜地窩在永樂身側,雙手抱膝,下巴抵在膝蓋上,望著星空出神。永樂側過頭,看著她完美的側臉,卻能敏銳地感覺到她平靜外表下隱藏的心事。星空之路已開,她歸家的航道就在眼前,但她眉宇間卻不見多少欣喜,反而籠著一層淡淡的愁緒。
永樂正想開口詢問,小倪卻仿佛心有靈犀般,忽然轉過頭,對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悄然起身,向著營地外圍無人僻靜處走去。永樂心領神會,沒有多問,立刻起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