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望著她消失的地方,怔忡片刻,隨即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兒女情長暫且壓下。眼前還有棘手的難題,還有潛在的威脅。
“走吧,木酋長,帶我再仔細看看那聖泉。”永樂轉向木穹,神色恢複冷靜。
兩人再次來到樹冠平台中央,那處被粗大枝乾自然圍合而成的中空區域。上方是交錯的枝椏和垂落的綠藤,下方盤根錯節,巨大的根須向上生長與枝乾連接,向下深入不可見的樹體深處,仿佛這裡是樹祖能量循環的一個關鍵樞紐。
中心處,精致的木質圍欄保護著那口直徑不過三米的小小水潭。此刻潭水已近乎見底,隻剩薄薄一層,清澈卻無波,映照著上方枝葉間漏下的天光,顯得寂寥而脆弱。這就是樹人部落的命脈——聖泉。
守衛們依舊儘職地守在周圍。木熊更是親自站在圍欄旁,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守護著最後的希望。看到木穹去而複返,還帶著永樂,他眼中露出訝異。
“酋長,您怎麼又回來了?”木熊行禮問道,目光瞥過永樂時,仍帶著幾分複雜。
“木熊啊,辛苦你了。”木穹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拍了拍木熊堅實如木的手臂,“我帶繁主回來,是因為樹祖早有啟示——‘樂不日將至,為爾解聖水之困’。這位繁主,便是樹祖預言中,能解決我族聖泉危機之人!”
“什麼?!”木熊渾身一震,猛地看向永樂,銅鈴般的眼睛裡充滿了難以置信,隨即轉化為狂喜,又想起自己先前的冒犯,頓時滿臉羞愧與激動。
這個高大的樹人漢子,竟“噗通”一聲單膝跪地,聲音哽咽:“繁主!原來…原來您是樹祖派來的救星!我木熊有眼無珠,剛才竟對您無禮!我…我給您賠罪!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們部落,沒有聖泉,我們…我們就斷了根啊!”說著,竟有晶瑩的樹脂般的淚滴從眼角滾落。
永樂連忙上前將他扶起,心中既感慨又有些壓力。“木熊隊長快請起,剛才的事情不必放在心上,你也是職責所在。酋長已經把你們的情況告訴我了,我一定會儘力想辦法。”這話他說得誠懇,但心裡其實也沒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木熊充滿感激和期盼的目光中,永樂再次走進圍欄,來到潭邊。他蹲下身,仔細查看那泉眼,一個位於潭底正中央、僅有碗口大小的幽深孔洞,黑黝黝的,不知通向何方。
他伸手觸摸洞口邊緣,觸感冰涼光滑,是常年被水流浸潤的木質,並無特殊。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和小倪正是從這個洞口“掉”出來的。
他閉上眼,全力展開魂力靈視。視野中,世界化為能量流動的線條與光點。樹冠磅礴的生命靈氣如綠色海洋般湧動,但在那泉眼深處,卻是一片近乎絕對的“虛無”和“寂靜”,他的魂力探入其中,如同石沉大海,感知不到任何能量流動或空間結構的異常,隻有一片深邃的“空”。
永樂皺起眉頭,心中隱隱有了猜測:聖泉斷流,恐怕真與荒蕪之海那個神秘漩渦,以及被小不點吞掉的法則本源有關。很可能是那團本源無形中堵塞或扭曲了某種關鍵的“通道”。
但荒蕪之海的海水,又怎麼會變成蘊含強大生命力的聖泉呢?莫非是海水在通過樹祖龐大根須係統的漫長輸送、轉化和淨化過程中,被賦予了特殊的生命屬性?
看到永樂時而蹲下查看,時而閉目凝神,時而皺眉思索,木穹和木熊兩人連大氣都不敢喘,隻是用充滿希冀的目光緊緊追隨著他的一舉一動,仿佛在觀摩某種神聖的儀式。
時間一點點過去,永樂依舊沒有動作,他們卻始終保持著最大的耐心和信任——畢竟,這是樹祖預言的人!
“那個…”永樂終於站起身,轉向兩人,臉上露出一絲為難。他正想措辭說明自己暫時沒有頭緒,需要再研究研究,話到嘴邊,腦海中卻猛地劃過一道亮光!
等等!如果是因為荒蕪之海那邊的法則本源堵住了“通道”,導致聖水無法過來,那麼…如果從“通道”的這一端,也就是聖泉這邊,提供某種“吸引”或“疏通”的力量呢?比如…同樣性質的法則本源氣息?
想到此處,永樂精神一振。他立刻嘗試溝通保護傘結晶內的小不點,通過契約向其中注入星力,傳遞喚醒的意念。然而,意念如泥牛入海,結晶內部的小不點依舊睡得香甜,毫無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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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消化那團本源需要時間,不能強行打擾。”永樂暗道。他心念一動,意識沉入保護傘結晶的內部空間。
空間依舊穩定,小不點所化的女童虛影蜷縮在角落,呼吸平穩,周身隱隱有玄奧的白色微光流轉。但永樂立刻敏銳地察覺到,這處亞空間與之前相比,多了一些難以言喻的“東西”。
空氣中彌漫著絲絲縷縷極其淡薄、卻真實存在的奇異韻律,它們無形無質,卻影響著空間最基礎的穩定態,讓永樂感到一種淡淡的“距離被拉伸”或“路徑被折疊”的錯覺。
“這是…那團法則本源逸散出的氣息?或者說,是小不點消化過程中,自然散發出的法則韻律?”永樂心中明悟。就是這種感覺!與在荒蕪之海感應到的同源!
“沒辦法了,死馬當活馬醫,試試看!”永樂退出意識,眼中閃過決斷。他無法喚醒小不點,也無法將那團本源取出,但他可以借用這個充滿特殊法則氣息的“空間”本身!
他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操控保護傘結晶。隻見他胸口處微光一閃,那枚菱形晶體虛影浮現,隨即迅速擴大,如同一個透明的、無形的氣泡,緩緩降落,將整個聖泉水潭連同下方的泉眼洞口,完全籠罩了進去!
從木穹和木熊的視角看去,景象就十分駭人了——正在凝神思索的永樂忽然身形模糊了一下,緊接著,那口關乎全族命運的水潭,連同站在潭邊的永樂,竟然“唰”地一下,憑空消失了!原地隻剩下光禿禿的木質地麵和那個孤零零的圍欄!
“酋…酋長!聖泉!聖泉不見了!繁主他…他把聖泉變沒了?!”木熊嚇得魂飛魄散,聲音都變了調,巨大的身軀晃了晃,幾乎要癱倒。這打擊比聖泉乾涸還可怕,這是連根都沒了啊!
木穹也是臉色瞬間煞白,心臟狂跳,但他畢竟是一族之長,強行穩住心神,抓住木熊的胳膊,聲音有些發顫卻堅定:“彆…彆慌!樹祖的預言絕不會錯!繁主定是用了我們無法理解的空間秘法!對,一定是這樣!我們要相信樹祖,相信王繁主!”這話既是在安慰木熊,更像是在說服他自己,因為他抓著木熊的手,也在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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