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的岩壁被震得簌簌掉灰，程明握著那柄改良過的鐵棍，第三次被彈飛出去，後背重重撞在磁擾礦石堆上。鐵棍前端的青銅配重片發出嗡鳴，那是力臂計算失誤的警告——他剛才試圖撬動的“假人”，是洛清羽用藤蔓捆紮的三十斤礦石堆，模擬的是煉氣四層修士的基礎防禦。
“第27次失敗，力臂長度差0.3尺。”洛清羽在石板上記錄，筆尖劃過的聲音在空曠的礦洞裡格外清晰。她麵前攤著兩幅圖，左邊是程明繪製的人體關節受力分析圖，每個支點都標著紅色三角；右邊是《流雲十三式》的劍譜，被程明用炭筆打了無數個叉。
程明咳著爬起來，後背的擦傷火辣辣地疼。外門大比的報名截止日就在三天後，他的修為剛摸到引氣期的門檻，連最基礎的吐納法都運轉得磕磕絆絆。可當他在布告欄看到“禁用高階法寶符籙”的規則時，突然意識到這是證明格物學的最好機會——在絕對公平的條件下，技巧能戰勝蠻力。
“傳統劍招太蠢了。”他擦掉嘴角的血沫，指著劍譜上“橫掃千軍”的招式，“這種大開大合的動作，力臂短，發力效率低，純屬浪費靈力。”他拿起鐵棍，在地上畫了個直角三角形，“你看，支點在手腕，力點在劍柄，作用點在劍尖，這才是最省力的結構。”
洛清羽的眼睛亮了：“就像我爺爺用的藥碾子？長柄比短柄省力！”她突然明白程明這些天在礦石堆旁比劃的意義——他不是在練力氣，是在練“找支點”的本能。
接下來的五天，礦洞成了力學實驗室。程明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改造兵器。他將鐵棍前端三分之一處用青銅片加厚，使重心前移了四寸——這是根據杠杆公式計算出的最佳配重，能讓劍尖的衝擊力提升一倍，而所需的力量隻增加三成。鐵棍上刻著細密的刻度，對應不同身高對手的關節高度，比如對付張猛那樣的壯漢，劍尖應落在刻度“5”的位置，正好對準膝蓋外側的支點。
第二件是繪製“弱點圖譜”。他讓洛清羽扮演不同體型的修士，用炭筆在她衣服上標記關節位置：手肘後窩的肱三頭肌止點紅色），膝蓋內側的韌帶連接點黃色），腋下的神經叢黑色）。每個點旁邊都標著力學數據：“施力5斤即可產生30斤衝擊力，最佳角度75度”。這些數據來自他對三十七個雜役和外門弟子的觀察，誤差不超過兩成。
第三件是體能特訓。引氣期的靈力隻能支撐五次全力攻擊，必須用體能彌補。程明設計了“階梯訓練法”：
負重二十斤礦石繞礦洞跑圈，強化下肢力量保證步伐穩定，力臂不變形）；
用彈力藤條綁住手腕揮棍，每天一千次，訓練肌肉記憶確保劍尖精準落在支點）；
最狠的是“失衡訓練”——在晃動的木板上站樁，同時用鐵棍精準點擊岩壁上的標記點，練的是實戰中找支點的穩定性。
“這套劍招沒有名字，隻有八個動作。”第七天清晨，程明終於能連續三次用鐵棍推倒礦石堆，他喘著氣對洛清羽說，“每個動作都隻有一個目的：讓對手失去平衡。”
他演示的第一招叫“點肘式”：側身滑步靠近，鐵棍從腋下穿出，劍尖精準點向對手的手肘後窩。“這裡是杠杆的支點，隻要五斤力，就能讓煉氣四層的手臂暫時抬不起來。”程明的動作快如閃電，鐵棍停在洛清羽手肘前一寸，穩如磐石。
第二招“掃膝式”更刁鑽：俯身避開攻擊的同時，鐵棍貼著地麵劃出弧線，利用身體旋轉的慣性增加力臂，掃向對手的膝蓋外側。“膝關節隻能前後動，側向受力是它的弱點，就像門軸經不起撬棍的折騰。”
洛清羽試著用木劍防禦，卻發現程明的動作總能從她意想不到的角度發起。他的步伐像踩著無形的網格，每一步都讓力臂最大化；他的劍尖從不與她的木劍硬碰，總是繞開防禦直取關節。
“這根本不是劍法。”少女收起木劍，眼中滿是震撼，“這是……拆解人體的技巧。”
“是杠杆原理的應用。”程明糾正她，拿起石板展示計算過程，“力臂越長，所需力量越小。引氣期的五斤力，通過三尺長的鐵棍，能在劍尖產生三十斤的衝擊力——足夠撬動任何煉氣期修士的關節。”
但他知道，技巧隻是基礎。最後兩天，他開始模擬實戰：讓洛清羽隨機攻擊，他則在防守中快速判斷支點、調整力臂、選擇攻擊角度。一開始他頻頻被“擊中”，但隨著肌肉記憶的形成，他的反應越來越快，有時甚至能預判洛清羽的攻擊軌跡。
大比前一天，程明脫下浸透汗水的雜役服，換上一身乾淨的麻布衣衫。他的手掌布滿老繭，虎口被鐵棍磨出的傷口結了層硬殼，後背的擦傷成了暗紅色，但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亮。
洛清羽遞給他一個布包，裡麵是用油紙包好的傷藥和三塊壓縮乾糧。“張猛的玄石功練到了第四層，皮膚比礦石還硬。”她的聲音帶著擔憂，卻還是把那柄改良鐵棍塞到他手裡，“但他的關節轉動時會發出‘哢噠’聲，我爺爺說那是功法有缺陷的表現——他的支點比彆人更脆弱。”
程明握緊鐵棍，配重片傳來熟悉的冰涼。他知道，這八式劍招不僅是對傳統武學的挑戰，更是格物學的試金石。修為、靈根、天賦……這些被奉為圭臬的東西，在杠杆原理麵前，都該讓讓路了。
走出礦洞時，朝陽正染紅天際。程明抬頭望向演武場的方向，那裡已經傳來隱約的呼喝聲。他深吸一口氣，邁開腳步，每一步都踩在計算好的節奏上——不快，卻異常堅定。
杠杆劍招的實戰，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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