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塊浸了墨的絨布，緩緩蓋上演武場。最後一縷陽光掠過3號擂台時，程明的指尖第一次出現了顫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對麵那道比月光更凜冽的身影。
韓冰的白衣在暮色中泛著冷光，長劍“寒星”斜指地麵，劍尖滴落的不是水珠，而是凝結的白霜。他的靈氣場穩定在580hz，比趙坤的土靈甲更致密，劍氣未出，擂台上的溫度已經驟降到冰點，青石表麵結出了層薄薄的冰花。
“是韓冰師兄！練氣八層巔峰！”
“聽說他的‘寒星劍法’能凍結對手的靈力流轉！”
“程雜役這次真的懸了……引氣期對抗練氣八層，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台下的呼喊聲帶著前所未有的狂熱。韓冰的家族在修真界勢力龐大，光是穿著韓家服飾的弟子就占了半個看台。他們舉著“寒星必勝”的燈牌，燭火在夜風中搖曳，將程明的影子照得支離破碎。
程明慢慢戴上鼻梁上的東西——那是副用礦洞水晶打磨的簡陋眼鏡，鏡片呈淡淡的紫藍色，邊緣還粘著未打磨乾淨的毛邊。這是他三天前趕製的“分光鏡”，能將不同屬性的靈氣折射成可見光譜，此刻正隨著他的呼吸微微顫動。
“雜役也配用法器？”韓冰的聲音比他的劍氣更冷，“摘了那可笑的玩意兒，我讓你死得痛快點。”他的手腕輕抖，“寒星”劍突然嗡鳴，一道半尺長的冰藍色劍氣射向程明腳邊，在青石上炸出片冰晶。
程明沒有摘眼鏡。在鏡片的折射下，韓冰的劍氣呈現出瑰麗的光譜：核心是靛藍色450n），邊緣泛著紫色400n），像條流動的彩虹。更重要的是，他能“看到”劍氣中的能量分布——邊緣的紫色部分比核心的靛藍更稀薄，那是防禦的薄弱點。
“比賽開始！”
裁判的聲音剛落，韓冰已經化作道白影。他的“寒星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劍尖劃出的軌跡比李青的追風劍更精妙，每道劍氣都帶著遲緩效果，讓程明的動作像陷在泥裡。最可怕的是，這些冰藍色劍氣在空中會留下短暫的光譜殘影，形成層層疊疊的防禦網。
程明的量子神識全力運轉，將光譜數據轉化為三維模型：韓冰的劍速1.8丈秒，劍氣衰減率0.2丈擊，每三招會有個0.2秒的換氣間隙。他踩著優化到極致的“流雲十三式”，像片被寒風吹動的葉子，在劍氣織成的冰網中輾轉騰挪。
“隻會躲嗎？”韓冰的聲音帶著不屑，劍招突然加快，“冰瀑連斬”如傾盆大雨般落下。冰藍色的劍氣光譜在程明眼前炸開，層層疊疊的靛藍與紫色交織，幾乎遮蔽了整個視野。
台下的驚呼聲變成了抽氣聲。在眾人看來，程明已經被劍氣徹底籠罩，下一刻就會被凍成冰雕。洛清羽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連魏長老都忍不住前傾了身體。
程明的額頭滲出冷汗，不是因為恐懼，而是高強度的計算讓他的大腦發燙。他能看到，“冰瀑連斬”的光譜雖然密集，卻在每次揮劍的銜接處有細微的縫隙——舊力已儘，新力未生，那裡的光譜會出現短暫的紊亂。
“找到了！”當第七道劍氣落下時，程明突然發現韓冰的手腕處，有一縷紫色光譜出現了0.1秒的中斷。那是“冰瀑連斬”收招的刹那，寒冰靈氣在經脈中流轉的間隙，也是韓冰全身防禦最薄弱的瞬間。
程明沒有絲毫猶豫。他猛地向前突進，不顧撲麵而來的寒氣，任由冰藍色的劍氣掃過他的左臂。刺骨的疼痛傳來，左臂瞬間覆蓋上一層白霜，但他的右手鐵劍卻以杠杆原理的最優角度，帶著全身的靈力刺出。
“噗！”
鐵劍的尖端精準點在韓冰的右手腕上，那裡正是光譜中斷的位置。韓冰的身體猛地一顫，“寒星”劍發出聲淒厲的嗡鳴，險些脫手飛出，冰藍色的劍氣瞬間消散。
整個演武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程明的左臂已經凍得失去知覺，但他的眼神卻異常明亮。韓冰捂著手腕後退三步，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右手——剛才那一下，不僅打斷了他的靈力流轉，更震得他經脈發麻。
“你……”韓冰的目光落在程明的眼鏡上，那裡反射著殘餘的冰藍色光譜，“那是什麼鬼東西？”
程明沒有回答，隻是用劍支撐著身體，左臂的冰霜正在靈泉水的作用下慢慢融化。裁判的聲音打破了沉默：“程明擊中有效部位，韓冰攻勢中斷，判定——程明勝！”
“不可能！”韓冰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震驚和屈辱，“我沒有認輸！”
“但你已經無法繼續攻擊。”裁判舉起程明的手臂，聲音清晰地傳遍演武場，“程明，晉級決賽！”
台下先是死寂，隨即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王二舉著的麻布被他拋向空中，上麵的“杠杆原理必勝”已經被雨水打濕，卻在火把的映照下格外醒目。雜役們互相擁抱，外門弟子中甚至有人喊起了“格物學萬歲”的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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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明摘下眼鏡，冰藍色的光譜消失，眼前的世界恢複了正常的色彩。韓冰死死盯著他手中的眼鏡，眼神複雜：“那鏡片……能看到劍氣？”
程明擦了擦鏡片上的水汽，平靜地說：“每種靈氣都有自己的光譜，寒冰屬性在450n處有特征峰。你的‘冰瀑連斬’收招時，那裡的峰線會分裂成三個小峰。”
韓冰的瞳孔驟然收縮。這是“寒星劍法”最深的秘密，連他的師父都不知道，這個雜役怎麼可能……
程明沒有再多說，隻是拖著凍得發麻的左臂走下擂台。暮色已經完全降臨，演武場的火把全部點燃，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落在身上，有震驚，有敬畏，還有深深的疑惑。
洛清羽跑過來，用靈泉水浸泡的麻布裹住他的左臂：“你的眼鏡好神奇！那些劍氣在你眼裡是不是像彩虹？”
程明看著少女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笑了：“比彩虹更有用。”他的左臂還在發麻，但心裡卻像有團火在燃燒。
這場勝利的意義，遠超之前任何一場。如果說杠杆破甲、真空擾流、聲波破幻、預判陷阱展現的是格物學在力學、聲學、策略上的優勢，那“分光破綻”則證明了格物學在認知層麵的突破——它能讓你看到彆人看不到的世界。
遠處的看台上，韓冰的家族長輩臉色鐵青，正低聲訓斥著什麼。魏長老卻撫著胡須，放聲大笑：“好！好一個格物學！好一個程明！”
程明望向決賽的擂台。那裡已經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晝，青石表麵反射著跳動的火光，像一片等待被探索的未知領域。
半決賽的硝煙散儘，但“分光鏡”的傳說才剛剛開始。程明握緊了手中的鐵劍，鏡片在火把的映照下泛著淡淡的紫藍，像一顆即將劃破夜空的星。
決賽的對手，會是誰？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格物學的光芒，已經照亮了修真界的一角。而這束光，隻會越來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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